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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吱呀。

    沈祈像以往的很多天那样,小心而谨慎地打开了摇摇欲坠的窗。

    深秋的的阳光从对面三层高的水泥屋顶窥探式地洒落下来,从干瘪的灰木色窗隙里挤进屋内,它的迅速和耀眼使开窗的女生不由微微闭眼,一排黑而长的睫毛连着煽动了两下。

    一扇很旧的窗,意味着它来自一座很老的房子。

    前两天下过雨,窗边又有渗下的墙泥,它们顺着木质的地板往屋里黑暗的地方淌开和几个烟头凝结成了破败的抽象画。

    迟早要倒榻的楼。

    沈祈随妈妈搬到这里的时候是某个记忆模糊的春天,空气中还没有这么大灰尘,不过随处都可以摸下来一抹霉斑。

    总之,不论是春天还是秋天,从搬来的第一天开始,沈祈便时不时替这栋老房子担忧,生怕它撑不下去一晃神就倒下了,房子倒下事小,毕竟不是她们家的。

    问题是把她压死了就可不得了。

    沈祈活了十三个年头,她发现世上的倒霉事多少都碰到过些,独独没有死过,所以她很惜命,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尝到过活着的甜头以后再考虑死的事情。

    就连学校里最讨厌的那个教导主任都活到了五十多岁,听说还新娶了个三十岁的老婆。沈祈想不到她有什么理由要在十三岁的时候被一栋病怏怏的老房子给压死。

    至于楼上那个天杀的女人究竟要不要被压死,沈祈这些天也是想破了脑袋,不得始终。

    沈祈往旁边站了站,一点也不浪费地让阳光洒在木质的楼板上。罩在木地板上的那丢丢光团还不如个脸盆大,不过这已然是唯一一样沈祈安用得起的免费消毒资源了,同时也是二楼此时唯一的自然光源。

    沈祈照例将一碗白粥,足半包的榨菜放到了床边的柜子上,转手就弯腰借着窗边的光把地上的针头捡起来包到纸巾里,扔到一旁的垃圾桶中。

    纸巾没包实,借着力的作用,懒懒散散地膨胀,散成一朵丑不拉几的絮状,以至于沈祈第二次将手里的垃圾扔进桶里前仍旧瞥到了上边干枯的血迹。

    窗边的光正在远离。

    沈祈颓然坐到床边“这是最后一枝了吧。”

    床上的人剧烈地咳了起来,语气里满是狂燥“不用你管。”

    听到这剧烈的咳嗽声,沈祈双手紧了紧,喉头说不上来的哽咽,当然,这种早就不适合她的复杂情绪在她现在要面临的一堆问题里,只闪了万分之一秒便很快消逝。

    我管不了。我也不想管。

    沈祈最终收了口,没和床上此刻狼吞虎咽斯文全无的女人计较。

    贱命自有天收,沈祈很早以前就深刻地认识到,她管不了床上这个已经瘫进了地底狱里的女人。

    这个世界,没有真正一无所有的人。

    你可能没有财富,没有名利,但相对的,你必然拥有穷困与潦倒,还有沮丧。所谓的一无所有,是你无从选择的背负。

    就像沈祈,从来到这个世上那个时刻起始,她就有了个挨千刀的老妈。

    幸福的人都一样不幸的人却有各自的不幸。在沈祈这里,大概是好的妈妈都是伟大而无私的,坏的妈妈却从来都是独家珍品,从来都不同款。

    沈祈不记得她妈是什么时候沾上毒品的,反正她被迫从三四岁开始就不得不记事起,她妈的神经就有些不正常。

    和别人家大嗓门的妈妈不同,沈祈妈妈比较懒,不大爱扯着喉咙大喊大叫,反正能动手绝不多费口水,能用脚解决,基本不伸巴掌,愣是把沈祈打成了个硬骨头。

    骨头硬也并不能当饭吃,沈祈挨完揍还是会乖乖地从地上爬起来搬个小凳子,站回灶台上和着泪煮饭,一边用勺子搅粥,一边想着要不要去隔壁老太婆家的墙角捡点白糕放进去。

    墙角的白糕一看就很好吃,那是专门给老鼠准备的断头饭。

    沈祈还很小的时候差点就把那东西往嘴里塞,恰好被她妈发现,一把将她踹倒在地,顺便给她灌了盆水,又逼得她上下吐了一番,才甩手给了她个耳光“想死先和我说。”

    每回想起这事,沈祈便把毒死她妈的事往后撂一撂。

    再怎么说,她妈也好歹算是救过她。

    有时候她妈也不算太讨厌,比如打麻将赢了钱,还会带她下下馆子,有时候跑去外地晃几天还会带条裙子回来往床上一丢,点支烟像个老鸨似地站在门口,眼睛往沈祈身上一瞟“穿上我看看。”

    沈祈骨头硬归骨头硬,内里多少却还有点心头肉,每逢这种场景,即使看不上那裙子过于花哨的蕾丝边,也难免会贱兮兮地给她妈记一个好评,以至于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要把裙子掖在怀里,生怕那是场白日遗落的梦。

    暗无天日的岁月里加了一缕光,就好比往墨里滴了滴水,无论是清得澈底,还是白得耀眼,反正很快它们便会被吞噬。混混沌沌中,沈祈总算还是这样活了过来。

    十三岁的沈祈现在差不多有一米五二,和她妈妈比还是矮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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