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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看分景图才发现原来的紫明殿还没现在的一半大;音书台叫十八槐;雁鸣湖里也没荷花,只有水雁;弥月湖湖心并没有那座巧夺天工的云月楼;藏书阁倒维持了原样没动;之前还有个桃花村,小河经过两坡桃树,十几间茅檐低小的房舍就坐落在水边,但现在桃花村这一景已彻底没了

    宣王时期的桐叶宫小而巧,有禅房花木深的幽,像私人别苑,野趣十足。现在的桐叶宫水草丰茂,大而舒朗,是王室离宫的气派,倒很衬凤仪宫这个名。相比之下,步长悠喜欢小巧,裴蓁喜欢舒朗。要说什么人喜欢什么调,桐叶宫有桐叶宫的妙趣横生,凤仪宫有凤仪宫的气象万千。

    中午时,裴蓁没回梧桐斋,留下来用膳。膳后,两人到槐树林去。步长悠让人把那两张青竹做的躺椅挪来,两人靠在树下聊天。聊着聊着又聊回婚事上,裴蓁问步长悠讨不讨厌裴炎,步长悠摇头,又问她喜不喜欢,她也摇头。裴蓁说那就好,不喜欢也不讨厌,相敬如宾也是一辈子。

    步长悠枕着自己的双手,看头顶槐叶晃动,半晌,缓缓道“你哥哥好像不是那种会乖乖听话的人吧。”

    裴蓁也赞同,但又道“不是乖乖听话的人,但是个有分寸的人,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心里明白着呢。”

    步长悠跟裴炎的这桩婚事的确有些麻烦,因为并不是国君单方面强加的婚姻。倘若真是那样,无论谁拒婚,都有点不畏强权的意思在里边。年轻人年轻气盛,国君不会真因这种儿女私事去为难一个重臣,否则他是有多专制。顶多是觉得面子上不好看,罚个俸禄什么的就过去了。可他俩这桩亲事,暗里是女方主动,明面上是男方主动。步长悠想,倘若真如母亲所说,鄢王欠她人情,这场亲事是在双方都同意的情况下,鄢王的顺水推舟,那么无论哪方拒婚都有戏耍国君的嫌疑。尤其裴家在明面上,没有自己求婚再拒婚的道理。裴蓁说他心里明白,明白的就是这个。裴大人不愿意,可裴大人没办法开口拒绝,瞧瞧,裴大人要在里头受多大的委屈。

    午睡前,步长悠吩咐青檀和紫苏将埋在膳房前头那棵槐树下的一翁露水启出来泡茶。

    裴蓁本已闭眼,听到步长悠吩咐,又睁开眼,笑她可真有功夫,问她一翁收了多久。步长悠说十几个清晨。裴蓁啧啧赞叹,说她曾经也想附庸风雅,大早上爬起来去荷塘里收,可收了不到半碗就没兴致了,所以至今也没喝过露水泡的茶,今天倒是赶上了。

    步长悠没什么珍贵稀奇的东西,唯独在四时中收了一些露水、雨水、雪水,见裴蓁觉得这玩意新鲜,就说送她一翁。

    裴蓁由然生出了一种白吃白拿的满足感,她摸摸自己的肚子,道“我的儿,看你姐姐”顿了顿,“不对,看你舅妈对你多好。”

    步长悠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说“还是姐姐吧,舅妈当不起。”

    裴蓁假意嗔怪“一下升了一个辈分,你还不愿意,矫情。”

    步长悠没再说话,因为她并不想真的嫁给裴炎。赐婚只是权宜之计,为得是躲掉可能会到来的远嫁命运。等远嫁危机解除了,她得想法子把这个婚拒了,虽然很难,可还是要想。至少在明面上她是被动的那个,容易些。至于裴炎,他是想守着星河灿烂过,还是再娶其他的世家小姐,那是他自己的事,她不做这个恶人。

    裴蓁怀了身孕后,有些嗜睡,加上心里不搁事,很快就睡着了,棠梨给她打了一会儿扇子,也困了,趴在她腿边打盹。步长悠翻身从青竹躺椅上下去,拍了拍棠梨,让她到自己的椅中睡。棠梨揉着眼睛问她做什么去,她说睡不着出去走走,棠梨迷迷糊糊的谢了她一句,就躺了进去。

    槐树林后头横着一条小河,她在河边走了一会儿。

    等回去时,裴蓁和棠梨早醒了,茶都喝了半盏,正跟青檀紫苏姐俩聊天呢。见步长悠回来,隔着老远的距离就开始打量她,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辛,她要重新审视眼前这个人。

    青檀和紫苏本来坐在竹椅上,见她回来,忙站起来让座并倒茶。

    步长悠端了茶,抿了一口,见裴蓁还在看自己,问怎么了。裴蓁道“我不问不知道,原来送到你们这的人是杨步亭亲自选的。”

    步长悠不明白这有什么奇怪的,她在竹椅上坐下,问“然后呢”

    裴蓁对她的淡然表示吃惊,随即想到她可能不是淡然而是无知,又释然了,解释道“杨步亭是王上的人,只伺候王上,从不管旁的事,如今他管了,肯定是因为他主子让他管的。但王上一般也不管这种事,这事该王后管着。” 顿了顿,“你觉得意味着什么”

    步长悠对琮安宫的从属关系不了解,即便裴蓁解释了,她也没觉得是什么大事,回复道“心血来潮”

    裴蓁对她在这种事上的不敏感感到失望,她恨铁不成钢道“这又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心血来潮也犯不着来这种事,这说明他对你们母女很用心。”

    步长悠听了这话,像听了一句玩笑似的不当真,莞尔一笑“次数多了,倒的确能说明用心,但十多年一次的,我还是把它称之为心血来潮。”

    这话真是无法反驳,裴蓁只好道“虽然这么说没错,但我坚持自己的看法。”

    步长悠摇摇头,表示不懂,也拒绝接受。她想鄢王要是有心,这十多年总该来看一次,哪怕偷偷来,那怕只来看看她,她都领这个情,都将视他为父亲,可一次也没有。所以无论他和母亲之间到底有什么恩仇,无论他有多少正当理由,她都不接受这样的迁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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