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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完天地,掀了盖头,饮毕合卺酒,新郎官武安侯齐灏庭前去外头招待客人。

    郭宝竹则被一屋子盛装打扮的老娘们儿小媳妇儿围在中间儿,她身为新娘子,基本上只要保持微笑就行了,人家害羞嘛。

    大家都是过来人,在座的除了郭宝竹,都是齐家媳妇儿,却全是旁支,说来没一个比她身份更贵重的,基本上都是巴结着她说话。

    不过,不长眼的,哪里都不缺。

    柳湘湘,武安侯齐灏庭快要出五服的弟妹,眉目如画,气质婉然,低头一笑,又娇又勾人。

    对着郭宝竹这个侯夫人大嫂,笑容和善,态度谦恭,话里话外却全是阴阳怪气。

    郭宝竹不傻,当然不会由着人欺负,藏在袖子里的小手捻着两颗圆溜溜的大红枣,不咸不淡的看她一眼,嘟嘴道,“我确实不晓得,我这才刚进门,连侯府的水都没喝一口,哪里能知道跟前头的何姐姐像不像,这个该问你啊。你口口声声说跟何姐姐亲如姐妹,那我跟她像不像,你该比我清楚才是。你叽叽噜噜说了半日,我就这么诚恳的听了半日,不过回了句实诚话,你哭什么”

    她本来就年纪小,一嘟嘴巴越发像个不知世事的孩子,这么直来直去的,虽有些没规矩,却也不能说她得理不饶人,一屋子事儿多的妇道人家,反倒觉得老三家的有些不懂事儿,人家新妇刚进门呢,你老提死去的原配做什么。

    柳湘湘被当众下了脸子,一屋子人没一个肯帮她的,又气又恼,她攥紧手中蝴蝶双\飞的石榴红帕子,白着脸强笑道,“是我失言,望大嫂勿要怪罪。”

    郭宝竹摆摆手,“不怪罪。”

    闹了这么一出,屋里气氛就有些古怪,众人面面相觑,只能告辞。

    屋里没了外人,郭宝竹放松下来,盘腿坐在黄花梨字纹围架子床上,痛哀哀的抚着快被压断了的小细脖子直叫唤。

    从大半夜被折腾起来,怕要更衣不方便,也怕花了好容易弄好的妆,自家小姐满打满算也就吃了一碗甜羹并几块儿棋子大小的山药糕。

    倚翠早就心疼了,忙上前询问,“姑娘是要先洗漱更衣,还是先喝口热茶吃点东西”

    映秀也忙道,“要热水热茶热汤饭都是便宜的,奴婢去给小姐要碗燕窝羹吧,先垫吧垫吧,暖暖肚子,省的胃里难受。”

    郭宝竹奇怪的看她,“你又如何晓得便宜,这院里有小厨房”

    她虽是嫁进这武安侯府当女主人的,但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这傻丫头说话恁的财大气粗。

    映秀圆乎乎的胖脸上喜气洋洋,红苹果似的,“不是小厨房,是侯爷的常随远山说的,姑娘要什么吩咐一声就成,自然有人送来。”

    郭宝竹听着也十分高兴,美滋滋的躺在床上晃晃腿,“不急着吃东西,先打热水来服侍我洗漱,脸上一层白、粉黏糊糊的难受。”

    映秀应一声,麻利的下去吩咐。

    倚翠则细致的帮她取下头面簪钗,用桃木梳贴着头皮轻轻的顺了五十下,等热水来了跟映秀两个人扶着她去沐浴。

    浸到热水里,郭宝竹打了个冷颤,舒服的头皮发麻,对两个丫头摆摆手,“你们俩先去用饭,不必等我,我多泡一会儿,真是骨头都累得发僵。”

    闭着眼睛听见丫头离去的动静,她褪下两指宽的血玉镯子,轻抚腕上的胎记,闭眼陷入沉思。

    这胎记不仔细看会以为是疤痕,颜色淡淡的红,不怎么显眼。只是形状古怪,像一枚样式古朴的菜刀,偶尔还会隐隐发热。

    就是它把她给扔进三千小世界的,这才是第一个。

    来到这里已经十六年,千金大小姐的日子过得还挺开心,每日除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没有丁点烦心事儿。

    到了成亲的年纪,本可以找个年纪相当的青年才俊,可是在看到武安侯画像的那一刻,她知道,就只能是他,哪怕做继室。

    真是奇也怪哉,凭着一张模糊不清面目全非的画像,她竟然还就非君不可了。

    小菜刀从把她带过来,半句话没说过,比死了都安静。她也不知道怎么把它叫醒问个究竟,索性既来之则安之。好歹成了亲就是侯夫人,衣食住行上不能差。

    说来,以她的出身,攀上这门亲事还不容易呢。

    武安侯齐灏庭,手握重兵,正当壮年。要不是有个已经封了世子的嫡长子,首辅之女也是娶得的。

    郭宝竹决定嫁过去的当日,做了整整一夜噩梦。

    梦中的齐灏庭丧妻后,没有续娶,一生孤苦,不到四十已是满头白发。

    唯一的亲姐姐,因思念亡夫太过,相思成疾,三十三岁缠绵病榻,不治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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