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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年,秋起,向宗铭就病重了。

    立冬那日深夜,向东元打电话叫当当回去,父亲要趁他还清醒,叫律师宣读遗嘱。

    何晴也在,因为向承泽作为未成年遗嘱受益人,需要监护人在场。

    于理之外还有情,向宗铭都叫律师要她在列了。

    因为向宗铭在合法继承人名单之外,单独有处房产是赠与何晴女士的。

    当初她与向东元离婚,夫妻财产分割都是向东元自己名下划分给她的,如今她与他们向家再无瓜葛,但向宗铭始终觉得亏欠了儿媳,他说这处房产钱有数,总归是他一份弥补心意。

    今后,即便她与东元分开过生活,也希望他们能共同守护孩子到其成年。

    向东元兄妹俩以及孙辈的财产继承宣读,三位当事受益人听后皆无异议。尤其向明月,无波无澜极了。

    父亲给她留了好大一笔遗产,这也许就是血缘的亲厚力,要说这些年,向东元对父亲公司及各处名产都是极力奔走的,她作为幺女却活得太自顾自了。

    一双儿女,向宗铭分开和他们交待后事。

    轮到明月与周映辉,后者没有要进去,只宽慰明月,人之将死,能搁下的就搁下罢。岂料律师转达向先生的意思,要他们一并进去。

    向宗铭看看当当再看周家小二。

    旁余的没说什么,只说他这个女儿被他惯坏了,坏到谁人都不放在眼里。

    连他老父亲也是。

    她明明知道我不中意你们在一起。兜兜转转,还是活回去了。

    我不信命。但信缘法,也许你们的缘法没有断,甚至侥幸,能活得比我们都好。

    这也是不信命的意义。

    小二,我们当当就交给你多担待了。

    从父亲病房里出来,楼道里,寒凉丝丝地攀爬着,像有什么鬼魄在周身般地叫人颤栗,气窗外茫茫一层霜露。

    向明月从包里掏出电子烟,她求周映辉,小二,就让我吸一口吧,我好冷,也好乱。

    临出来前,父亲最后问她,当当,你说你妈妈还记得我嘛

    我下去找她,她还认嘛

    向明月在几口薄烟吞纳之后,惶惶落泪,她至终都没有回答父亲这个问题。

    因为她不知道,真真不知道母亲是不是还爱着他,或者已然原谅了他。

    接连几夜,都是向东元与周映辉轮流守着的。因为向宗铭始终不肯女儿伺候他,周映辉告诉明月,向爸从前那样高大的身型,已经瘦成皮骨了,他五成力不到就可以把向爸从病床上抱下来去擦洗身子。

    父亲这一天晚上突然跟向东元说,想吃何晴做的牛肉羹汤。向东元心里有数极了,父亲到回光返照的地步了,他突然和他说了好些话。

    说他这些年混账极了,待妻儿如是;

    待幺妹又有多少亲顾

    由着自己心思歪浮掉,偏又是个死不认错的脾气,你现在过得如意了嘛

    父亲再教说,男儿天生骨头就比女人要重些,所以你自然要多担待些。

    怕苦怕累,下辈子就别托生男人,甚至都别托生成人。

    人活着,始终在受罪。

    他左右是要解脱了。

    向明月一直在听没说话,她看着向东元起身出去打电话,人再折回来时,父亲暂时短寐着了。

    一时间,兄妹俩像是回到小时候,挨着坐,像客厅里守岁那样的近距离。

    当当告诉兄长,哥,我有点怕。妈妈从前离开那时的恐惧,我又清楚地记起来了。

    向东元伸手揽住向明月,手下意识地拍着她的肩膀,迟迟无言。

    也许兄妹俩都知道,安慰无用,该来的还是会来,生如此,死如此。

    次日凌晨六点不到,父亲急急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当当在里面痛呼的时候,向东元正好在套卫里洗漱刮面,手一抖,一次性刮胡刀在他右下颌狠狠割了一下,瞬间鲜血珠子汩汩。

    与此同时,何晴身衣沾雨地忙奔过来,在当当的痛哭声中,手里的食盒訇然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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