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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课业:19世纪中国的帝国主义教程》,第157页。">。对于遵循“国家理由”(Raison d’Etat)之道的现代国家来说,它承认其他国家与自己的对等地位,也清楚国际政治上的权力斗争逻辑,任何无助于权力保持的礼仪,都是反政治的、虚幻的。这些都是国际条约体系的基本原则。

    然而,对于传统帝国来说,礼仪的象征性作用是帝国正当性的根本来源。传统帝国不承认世界上有与其对等的政治体存在,自视为文明的世俗载体,认为整个世界秩序只不过是文明秩序的外化而已。从帝国中心区向外,形成一个文明传播的圈层关系,越向内圈则文明水准越高,越向外圈则文明水准越低;相应地,不同圈层在世界秩序当中拥有不同的政治地位,这些差异正是通过礼仪差异表达出来。只有在这样一个逻辑下,帝国才能低成本地仅以较少武力便辐射广大区域。倘无礼仪,则帝国将蜕化为单纯的暴力组织,对帝国来说,这种易变的暴力才是虚幻的影子。

    在这个背景下,再来看1793年马戛尔尼觐见乾隆时的礼仪之争,便会有不同的理解。乾隆并不是不知道英国的存在,也知道英国海军在西方号称最强,在送走马戛尔尼之后,乾隆还叮嘱臣下,要提防英国对天朝有觊觎之心。<spass="mark" title="[美]何伟亚:《怀柔远人:马嘎尔尼使华的中英礼仪冲突》,邓常春译,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2年,第192—193页。"> 即便如此,乾隆也不能在礼仪问题和开放贸易问题上过多让步,因为大清在其华夷秩序当中找不到合适的位置用以安顿英国。<spass="mark" title="蒋廷黻先生也曾注意到,由于中国不承认别国的平等,所以在西方人到来之时,必须要求他们以中国为上国而以藩属自居,这个体统问题,使得仪式问题成为邦交的大障碍。参见蒋廷黻《中国近代史》,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5—6页。"> 假如接受了英国与大清的平等交往地位,则在帝国传统的世界秩序中,无法安顿朝鲜、越南、中亚、蒙古等远较英国为近的地方,这对帝国整体的秩序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在乾隆时代,西方的工业革命还没有完成,西方的现代军事技术等也没有发展起来,而且那会儿大清刚刚开始走下坡路,西方也没有能力过来强行地要求什么,所以乾隆也有资格以一种故意的鄙夷方式来面对英国使臣。到了第二次鸦片战争之后,大清不得不接受英国强加的“课业”,但帝国精英们仍然如乾隆皇帝一样,认为英国的武力缺乏道德基础。天朝的世界秩序观并未遭受真正的挑战,总理衙门的设立也只不过是一种权宜之计。

    这与大英帝国在远东的规划有颇多矛盾之处。英国认为,一方面,可以扶助并引导大清成为一个有能力的政权,作为英国在远东的代理人,以此来确保英国在远东的市场空间;另一方面,一个有能力的大清帝国,将在远东牵制俄国的力量,使得俄国不至于威胁英国的利益,并且可以分散俄国在其他方向上与英国进行竞争的精力。这样一种构想,在大清的洋务运动中似乎正在成为现实;但这不过是一种虚幻的外观,与大清的自我理解全然不符。终于,甲午战争和庚子之变让大清的幻梦连续遭到迎头痛击,英国也重新理解了东亚的秩序,在这之后,就将对东亚代理人的期望转移到了日本身上,而大清则成为要在这一新秩序下被动加以保全的对象,以便仍然确保英国的市场。

    大清的国势在这个过程中逐渐走入了谷底,历史的空间结构的变化在此过程中也彻底明晰了起来:内亚秩序不再是东亚大陆秩序的创生性力量,海洋、中原关系将成为东亚大陆上新的秩序生成线,而内亚方向将在这一新的历程中成为被规训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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