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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月二十五日上午,劳累了两天朱平槿从睡梦中醒来,感觉到两胯间十分蛋痛。

    连日不断的马上奔波,终于使他年轻的身体出了问题。

    他不担心皮肉之疼,而是担心自己骑马颠簸伤了蛋。一旦自己绝后,那不仅是身体上和生活上的灾难,也是政治上的灾难。于是朱平槿出乎意料地命令嘉措率董卜骑兵营继续单独前进,自己留在南部县城等待廖抚。恐怕嘉措这位实诚人打死都想不到,世子留在南部县是为了养蛋。

    转交了孔氏的信件,贺永年的爹贺辅被留在了朱平槿身边,美其名曰做侍卫。他对南部县城轻车熟路,这时便乔装打扮一番,悄悄带着张维、蒋鲁和几个警卫去了县城东街一家老号诊所。

    那诊所里的老郎中花白胡须一大把,被一群土暴子模样的人蒙着眼强行扔进马车,拉到了一处僻静所在。正在惊魂未定之际,又被刀子逼着给一名带着王府军红口罩的小兵检查命根。

    那老郎中深感侮辱,终于大怒。脖颈一横,既不肯看病,也不肯开药,摆出了副宁死不屈的架势。这下张维和蒋鲁一帮人傻眼了。朱平槿不得不扯下口罩,亮明身份。这下又把老郎中吓傻了,他既不敢看病,更不敢开药。

    最后老郎中终于把老黄忠惹毛了。

    贺辅从腰间拔出一把刀来,寒森森的刀刃搁在老郎中的颈项上,说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若是不能将世子医好,那就一点没用,只好大卸八块,扔进河沟。

    朱平槿怕老郎中被吓住,影响了状态发挥,便温言相请。折腾了半天,他的要害处总算用糊着绛黑色药膏的一贴药贴裹好了。

    等朱平槿被门板抬回县衙,前方的最新军报已经在等候。伴随军报前来,还有一名特殊的俘虏——保宁知府张继孟。

    ……

    张继孟曾经也是个风流快活懂得享受生活的人,比如请看他写的回文诗:“梅香透幙寒,雪舞迎风散。杯酒酌羊羔,火炉添兽炭。”

    诗里诗外,很有一番情调。

    然而这几年,张继孟在蜀地生活得很不愉快。

    张继孟原籍陕西扶风,但因为父亲张绍桐在川任职提学道,所以一家人在多年前便迁居成都府。他被崇祯皇帝从牢里放出,接任四品保宁知府,刚开始还有些衣锦还乡的感觉,可没曾想这是他人生灾难的开始。

    上任不久,张继孟就遇上了流贼张献忠入川,地处川北要冲的保宁府所属巴州、剑州等州县不出意外地成为了官贼大战的主战场。流贼来的时候走保宁府,去的时候还走保宁府。巴州知州卢尔惇逃掉了第一次,没逃掉第二次,与剑州知州等大批保宁官员一同成了献贼的刀下鬼。

    好容易挨到献贼出川,张继孟的日子反而更苦。

    献贼一进一出,在巴州周围留下了大片空白地带。肆虐川北多年的土暴子当然不会放弃这个填补真空的天赐良机,迅即出手,攻下了巴州和南江、通江,与陕西的汉中贼连成了一体。霎时间,贼势大炙,震动全川。

    紧接着便是春夏瘟疫。

    保宁府因战乱饥饿,死了大量的人,没有及时掩埋,成了四川一省瘟疫的祸源。瘟疫传到省城,成都府四门紧闭,来了一个全城大封。其他地方的府州县有样学样,见到瘟疫便关城门。少则几天,长则十天

    半个月。全川官绅百姓对瘟疫流行的恐惧,对生活不便的怒气,都直指保宁府,尤其是他这位知府。

    到了去年十月钦差颁诏仪式上,这种淤积已久的怒气终于猛烈地宣泄出来,差点酿成川臣殴打天使的天下奇闻。

    张继孟不能见容于四川官场,这本是他上任之初就已经预料到的事,甚至还是他有意为之。

    四川地处西陲,远离南北两京的政治中心,因此东林党在四川的势力并不强。张继孟是东林老将,与川抚廖大亨及众多四川官员本就不是一个政治集团。

    张继孟相信,他作为前朝反对阉党的干将,为此坐过牢,受过刑,已经得到了当今皇帝的充分信任。四川官场反对他,反而会使他在皇帝心目中的位置更加稳固。

    就算巴州丢了,那也是武人和川抚廖大亨的过错,算不到他这位无一兵一卒的亲民官头上。只要朝中东林一党不倒,自然有朝中大佬在皇帝面前替他争辩,保住他的地位。因此张继孟将自己的孤臣境遇视为成绩,洋洋自得写信到京师告诉朝中同党:他已在四川掀起正义的声势,他代表正人君子们正在与奸党余孽展开艰苦的斗争。如果他输了,就意味着奸党余孽战胜了正人君子!

    写这些信的目的,一是对奸党余孽进行揭发和批判,第二当然就是让同党在朝中大肆传扬,让他的声名传到皇帝耳中,传到天下士人的心中。

    就在张继孟全身心投入到这场伟大的正义斗争中时,他没有想到一股力量突然出手,并迅速以一种他完全不熟悉的、完全脱离了大明官场既有政治斗争潜规则的方式方法,对他进行了猛烈打击。这股力量便是蜀王府的那位少年世子,而起因只是张继孟根本没有引起重视的王庄投献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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