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狈窜逃。又是一场胜仗啊。”

    她抬了抬手,示意侍女换一边肩膀,接着说道:“哀家听说,明水一带的百姓十分爱戴肃王....”她微颦了眉头,闭着眼回想道,“那话怎么说,只知肃王,不知盛帝?”

    侍女拿着玉锤的手不受控制的一抖。

    宗政万坐在紫檀木的太师椅上,低眉不语。

    宗太后也不以为意,另起了话头说:“那伙人被押入青玉台了?”

    来了,宗政万眉头一动,起身请罪道:“是,微臣无能。”

    宗太后没有说话,而是将案上摊开摆着的《资治通鉴》翻过一页。

    “哀家年幼时初读这本书,每每读到此处,心中都有疑惑不解。”

    她往前俯了俯,指着一字一句读道:“.....成侯邹忌恶田忌,使人操十金,卜于市。”

    这个故事是个关于争权的故事。

    齐国的成侯邹忌与田忌不和,有一天邹忌派人拿着十金招摇过市,找人占卜,自我介绍道:“我是田忌将军的臣属,如今将军三战三胜,名震天下,现在欲图大事,麻烦你占卜一下,看看吉凶如何?”

    卜卦的人刚走,邹忌就派人逮捕了卖卜的人,并在齐王面前验证这番话。田忌无法解释清楚,于是率领私兵进攻齐都临淄,要求齐王交出邹忌,当面对质。

    “.....不克,出奔楚。”宗太后上了年岁,眼力不复从前,因此读的很慢。

    “为齐立下赫赫战功的宗室大将田忌,最终却落得个出走楚国的下场。”

    她轻飘飘叹了一口气,倏然抬眼看向宗政万:“兄长可知,哀家不解在何处?”

    宗政万不动声色,拱了拱手:“臣愚钝。”

    宗太后长长的护甲点了点书页,眯起眼睛看着身旁香炉里飘出的袅袅烟气:“这想不明白的,便是邹忌使了如此拙劣的计谋,为何堂堂齐国的君主轻易便信了?”

    小孩子做坏事也知道偷偷摸摸,谋反这么大的事,哪个傻子会去上街嚷嚷着算卦?

    宗政万低下眼抿一口茶,热气袅袅掩住眼中讥诮。

    为何?

    自然是因为齐国的君主想让田忌反。

    田忌是宗室领袖,军中宿将,三战全胜,又有名士孙膑的辅佐,声望威名横扫天下,不赏之功,万人之上。

    罪不在谋反之心,罪在谋反之能。

    田忌如此,如今那位屡战屡胜,威震天下的肃王,也如此。

    脚步轻巧的宫侍俯着身换了新茶,宗政万想到之前被关进青玉台现在还没放出来的一伙人,沉沉开口:“顾言昭向来善谋狠辣,一贯明哲保身,滑不溜手,臣一计未成,恐怕他不会轻易做那个邹忌。”

    自从高宗开科举,寒门庶子也可入朝为官,盘踞盛京高枕无忧的世袭郡望再也不能再如先前骄矜,四姓世族的影响力远不如前。

    盛帝刚即位便着力继续分化世家,在朝中提拔重用以顾言昭为首的科举清流,又有意将四姓中的年轻子弟外放下县,坚持数年才有了些成效。

    宗太后想到顾言昭也有些头疼,随手将那本《资治通鉴》合起来扔在一边,声音冷下来,“哀家自有计较。”

    她揉了揉额角:“嘉平那丫头如今在盛京,肃王就这么一个女儿,不怕他不回来。”

    宗政万不动声色的扬了扬眉,换了个话头。

    “只是陛下与肃王手足情深…”

    “手足情深?”宗太后冷嘲一声,笑了起来,“皇帝忙着在奉灵阁跟那群羽流方士混,哪里顾得上他的手足!”

    她提起这个便是一肚子火气,刚端起来的茶盏又重重搁在案上,倾倒一片水渍。

    “…哀家第一眼见她,便知道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如今死了也不安分。”

    宗太后这句话说的没头没尾,但殿内侍奉的近侍,包括宗政万,都知道她在说谁。

    是那位早已身亡,出身云中王族的,先皇后。

    宗政万见惯了眼前这副景象,心下有些不耐,张口敷衍道:“陛下是重情之人……”

    宗太后闻言扯了扯嘴角,越想越气,又是在自家兄长面前,嘴上便没了章程,“若不是那贱婢撺掇,皇帝何至于一即位便致力打压世族,半点不顾及哀家颜面!”

    她闭了闭眼,放缓了语气说道:“皇帝既然情深,那也好,哀家便由着他整日守在奉灵阁,看他能守出什么花来。”

    “顾言昭如今手握户吏两部,翰林院那帮酸儒又为他马首是瞻,拖不下水便先作罢。只是肃王,这次必得把他的军权给哀家撸下来。”

    “自明水回京,一路山高水险。”宗太后半阖上眼,“他赶着回来看他丫头,必是轻骑先行。”

    “天赐良机,兄长莫要错过。”

    茶盏里的茶梗浮了上来,宗政万低眼看了看,抬手泼了一半,应道:“臣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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