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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滇池畔的看花人依旧熙熙攘攘,络绎不绝。这个季节划开正盛,堤岸上的野樱垂落下来,阳光一照显出明媚,微风一过落下缤纷,脆弱得很。

    饭后闲步,傅怀音在前方走,苏隐跟在她身后。

    果然,段承思想得不错,苏隐确实如乖巧的小狗一般跟着傅怀音。

    行至一处开阔处,傅怀音转过头来与苏隐说:“听说日本人喜樱花,陈哲不来这里瞧一瞧,真是可惜了。”

    苏隐道:“日本樱花与这里的不同,陈先生说他倒是想念家乡的樱花了。”

    “哦?”傅怀音勾起嘴角,“那叫他早日滚回日本去,就能早日见到他家乡的樱花。”

    苏隐不言,又听见她说:“我不喜欢樱花,它们过于短暂,又过于脆弱,见不得烈日,抵不住风雪。可偏偏有人喜欢这脆弱之物,或许越是脆弱之物,就越能得到他人的怜惜。”

    苏隐微微一怔,他眸中映着她的模样,她仿佛无所无能坚不可摧,身披这世上最坚固的盔甲。又仿佛心力交瘁弱不禁风,内藏这人间最易于突破的软肋。

    她的软肋,便是顾云深吗?

    苏隐眉间微微蹙起,再抬眸时见风乱了她的秀发,他未加思索便扬起手,伸过去为她拨顺肩上乱发,她发间的清香随风而来,深入他的肺腑。

    傅怀音侧过脸来,神色些许复杂,而后浅淡一笑:“苏先生,你可知你这般行为叫什么吗?”

    “或许叫……撩拨?”苏隐收回了手,迎着风的方向说话。

    傅怀音道:“如若你是顾云深,这便叫情趣。如若你不是,这就叫骚扰。”

    她背过身去,望向滇池远处的群山,那山名为西山,不算高,山中有道观,亦有云南王的别所。

    傅怀音想起从前顾云深也曾陪她走过这滇池路,看过这盛春花,爬过那远处山。有时她的秀发乱了,顾云深便会从袖中去出梳子来为她梳理。他梳头梳得极好,大概是帮她梳地多了练就了本事。他总是随身带着一把紫檀木梳,便是为了她这秀发准备的。

    傅怀音不由得有些伤感地想,四年前的死别带走了顾云深,四年后的蹊跷带回了苏隐,即便苏隐便是顾云深,四年前与四年后终究是不同的。

    顾云深是骄傲的,自信的,待人清冷却内心坦诚,对未来满怀赤城与理想。可苏隐是谦逊的,躲闪的,待人有礼却与人疏远,在他这里似乎是看不到未来的。

    那个闪烁着理想主义光芒的京城少爷已经回不来了,他死在四年前的轰炸中,死在战火中。如今回来的,是苏隐。

    她亦不是四年前的傅怀音了,那时她以为未来的一切皆在她的掌握之中,可四年来爱人、亲人、朋友……一个一个离她而去,生离死别,甚至尸骨难见。

    战争改变了所有人。

    田园寥落干戈后,骨肉流离道路中。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

    这便是战争,残酷而无情,血腥而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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