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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那个文气十足的男人扯开孩子衣领,眼见那些与布料险些牵扯一体的伤痕后,目光中迸射出的凛然寒意…

    他真是恨不得拍着胸脯庆幸,庆幸自己凭借良心,没有任何一刻选择了做权势的陪衬,而站在这个看来柔弱可欺的男孩对面。

    不然想必,正直面国之重器锋芒的人,也要加上他一个了…

    鞋子落地的轻微踢踏声越来越近,惊动了正出神的中年教官。返身抄起案板上自来熟给自己削的苹果,他在开门的一瞬间便朝来人呲牙一笑。

    随后无比识趣地就着门钻了出去,选择将这一方斗室留给床上狼狈又委屈的孩子,以及,眼见着孩子受了欺负,找场子前可能会先训一下自家孩子不争气的家长。

    郁星一路步伐如飞,在出去的半刻钟内便办成了许多事儿。而后来即使电话中和校长进行了几秒亲切而友好的沟通,他的心情也没什么波动。

    只有当打开房门,看到床上端着水杯,正无措望着他,颈侧攀上了淤青,目光却澄亮依旧的少年时,心中的酸意才狠狠地翻涌了出来。

    没有中年教官脑补的寻常家庭间的两种走向,郁星只是在寂静中缓缓走到床边的椅子上坐定,便再无行动,只是静静地将少年望着。

    没有任何责问的话,却也没有安抚之语,郁星竭力抑制住对眼前孩子所有的怜惜,只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尽管他获得的愿力在几件事后不够守一去随护于川的生活,这件事有他的错。但为什么他在校长的谄媚中感觉到了异样,特地去派斯考特询问,眼前的少年依旧给了他否定的回答呢?

    他执教生涯中,最为见不得的,便是四体受损,筋骨残痛。伤在孩子们的身上,痛,真的在他心上翻了倍。

    他可以理解少年的小心翼翼,可以理解少年拒绝他提供的住所是想自食其力,但这件明明是可以由他先行解决的一件事,为什么最后非要让自己受伤呢?

    还是那样…并不算轻的伤…

    索性小小少年虽然有些倔强,在真正面对他时,却很快便败下了阵来。

    “教授…对不起…”自觉教授眼神全是审视的少年不自禁便丧气地垂下了头,想在对方彻底失望前先行道歉。

    然而这,却不是郁星想听到的。

    蓝白色的无菌服是匆忙之间找到的成人尺码,宽宽大大,衬得脸上本就没有什么血色的少年更加清瘦病态。

    可惜心软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郁星以为,自己的学生,身为一个男子汉,决不能如此优柔。所以接下来的问话完全是狠着心,将这一路的焦灼尽数冷凝在了语气中。

    “对不起什么?”

    “我…”从未见过勃发冷火的小少年被吓得一愣,一时间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答话,唯有依旧握着水杯的一双手,紧张用力到指节发白,正躺在静脉中的注射器于是理所当然地惊了针。

    几乎是手背上针孔涌出血液的同时,郁星迅捷如飞地起身按动了床头的呼叫铃,并且迅速拔掉针头按住少年鼓起一块的手背。

    特区留守的医护人员快速就位,在三分钟不到的时间内便解决了这起小小的事故再屏息转身离场。

    药液安静滴下,房间被再次留给郁星和眼前伤痕累累,有话想说却不知说什么好的少年。分与秒的博弈中,到底还是郁星先憋不住了。

    摩挲下指尖方才沾染上的,已经快干涸的于川的血。

    长叹一口气,郁星语气冷漠地启唇,只说出了三个字,却让那双被发丝遮住的锐利眼眸,第一次,在人前泛起湿意。

    这问题,再简单不过,由所有孩子成长中不知会被问到多少次的三个字组成,却也是于川遍布苦痛的年岁里,想要得到,却从未听到过的三个字。

    “不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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