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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夜,昏暗的房间里,没有燃灯,唯一的光亮就是烧得正旺的炭盆。

    江镜庭沉默的守在床边。他曾经睥睨天下的苏宸玉,从他记事起,总是有人告诉他,他血液里流淌的骨血都象征着尊贵,因为他是真龙天子的儿子,然而这尊贵的骨血又带给了他什么呢,带给他的是兄弟之间勾心斗角,带给他的是与父皇说得每一句话都需要在心中沉淀思忖,带给他的是党政,是算计,是背叛。他活得如履薄冰,只有当身在疆场与袍泽执剑杀伐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真正在活着。

    他曾经认为,战死疆场,会是自己最好的结局。

    可偏偏,唯他一人活了下来。

    他失去了所有能失去的,如今,连深爱的人也无法守护住,这种强烈的挫败感几乎将他吞噬殆尽。

    他尝试着张了张嘴,却如鲠在喉,他还能对她说什么呢,曾经她能够听见的时候,他无数次压抑了心底里的真情,他自认不愿连累于她,却到如今,到底还是连累了她,如果不是自己,她不会来在这里,又怎么会经历这一番苦难。

    他的双眸黯然无光,黑暗中,他背对着花月意,永远笔直的腰身渐渐地弯了下来,修长的指骨嵌入了自己的发丝之中,他将头埋得极低,寂静的房间里,传来了他沉重而仓皇的呼吸声,他大口的吸着气,胸腔里一股撕扯痛意令他几乎难以呼吸。

    “哭什么,我又没死。

    ”花月意的声音嘶哑,带着浓浓的鼻音。

    江镜庭一震,霍地回首,瞬间的大悲而又大喜之下,几乎让江镜庭震得说不出一个字来,他将手紧紧地握住了花月意的小手,颤声道:“月儿,你醒了?”

    花月意借着稀薄的月光凝视着江镜庭,她从未见过他这么狼狈的样子,他的头发凌乱,身形消瘦,却在得知她醒转过来的那一刻,又开心的像个稚童一般。

    她看过太多温润的淡漠的他,也见识过他傲然万物运筹帷幄时候的样子,可她从未想过,他也会有这么脆弱的一面。

    借着昏暗的夜,花月意无声的流泪,凉凉的泪顺着她的眼角落在鬓边,小手摩挲着江镜庭的手,二人的目光交织在了一起,江镜庭颤声道:“等你好了,我要娶你。”

    这一句话,胜过了千言万语,花月意微微颔首,再也止不住肆虐的泪水,江镜庭微微俯下身,如墨的发顺着他的肩膀垂在了花月意的脸颊之上,他在她的额头落了一个轻柔的吻。

    花月意仍是很虚弱,她头脑昏昏沉沉地昏睡过去,直至夜半子时,后脑一下一下的跳着疼,她又醒转过来,外面静悄悄的,花月意道:“秋心慈没事吧?”

    “没事。”江镜庭回的很快,他始终不敢睡去。

    “那臭东西呢?”花月意又问。

    “死了。”

    花月意脑袋仍然很疼,整个人极为虚弱,小腹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她咬了咬牙,

    也没吭声。

    “很疼?”江镜庭问道。

    “不疼。”花月意说的轻描淡写的,怕江镜庭担心,故作轻松的语气道:“就是那臭东西身上一股子臭孜然味儿,熏得我到现在还觉得舌头发麻。”

    江镜庭想不明白,花月意都这样了居然还有心情说笑,他沉声道:“当真不疼?”

    “不疼。”花月意道:“你别看我瘦小,可我身体壮如牛犊,我瞎老爹说了,我能活到九十岁。”

    “九十岁,那不成人精了。”

    “嘿嘿。”花月意傻笑着,她说话的声音不大,每说一个字小腹的痛意都觉得扯着疼,她实在没有了力气,脑袋又晕晕晃晃的,半晌又睡去了。

    江镜庭握着花月意的小手,她什么都没有抱怨,若是旁的女子只怕这会儿要哭得梨花带雨了,可她没有,怕自己担心还死撑着说不痛,她越是这样,江镜庭就越觉得心疼。

    当晨曦的光透过窗纸照进房间里,花月意微微睁开眼睛,就见着了江镜庭依旧握着自己的小手守在自己身边,他见花月意醒来,报以温润的笑:“好些了么?”

    花月意:“好多了,昨儿个脑袋发昏,看你都是摇摇晃晃的。”

    江镜庭听得花月意的声音有了一些中气,这才心情减缓,又转身出去打了一盆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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