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谍追书网更新最快,(请牢记追书网网址:https://www.zhuishu5.com)

    这是我在徐伯伯家的最后一晚。

    天冷了,我徒步走在中山路上,两旁高大的梧桐树都已变成了铁锈红色,宽肥的叶子落了一半,浸着深秋的寒露,湿漉漉的。

    梧桐知秋来,叶叶自相语。这是瑜外婆跟我说到南京的梧桐树时教会我的诗,她说南京城的梧桐长得特别好,夏天的时候走在那几条街上都晒不到太阳,广播台把喇叭埋在枝桠里,边散着步,边吃着冰棍,边听着广播故事,特别惬意。

    我的怀里抱着一包黄油纸盛着的糖炒栗子,想着瑾瑜两位外婆当初是不是也踏着同样的树荫与落叶,抱着同样的一包糖炒栗子这么想着,我仿佛看见两个年轻的女子款步盈盈向我走来思绪被街上的汽车声拉回,是的,如今已经没有了瑜外婆说的那隐于枝桠中的广播喇叭,汽车的喧嚣声盖过了一切,只是这两排老梧桐,大半个世纪以来仍静静地伫立在街道两旁,静静地看着人世沧桑。

    至于这糖炒栗子,在美国,我没有吃过这种食物,可外婆们的信件中又常常提到,尤其是那金水的栗子,让我充满期待和向往。

    金水在哪里?我问徐伯伯。

    而我在问出这一句时,想到的不仅是糖炒栗子,还有金水山中那座想必已斑驳尘封的戏台子,那充满古典浪漫主义色彩的唱词: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金水是南京城东南一座依山傍水c风景秀丽的江南小镇,徐伯伯如是告诉我,解放后那镇子改了名,不再叫金水,金水的栗子也就无人再提。

    既然如此,不如就让它尘封,留在你我的记忆中,永世流长。

    晚上我在徐伯伯的书房与他告别,这趟南京之行收获颇多,徐伯伯将一些老照片和资料全部影印了给我带回去,我看到了c听到了许多片段与细节,和外婆们的书信相对应,串联到一起之后更加感慨。

    直到徐伯伯拿出一本上了锁的日记,很朴素的牛皮纸颜色的日志本,交到我手中。

    “这是我的母亲去世前一年所写,临终时她有交代,这个本子我们不能打开,必须交到董怀两位的后代手中。”说着,他将这个日记本郑重地递给我。

    我一时错愕,甚至忘了去接,心里有种强烈的感觉,这个日记本里承载了一些过于沉重的秘密,一些也许连我的母亲都不知晓的秘密,我本能地害怕,却又本能地兴奋,半晌,我才伸出手来,“谢谢您,徐伯伯。”

    说实话,我彻夜难眠。

    我知道徐伯伯之所以在我离开的前一晚才把这个日记本交到我手中,是想我离开后再打开它,这日记本里的内容,既然徐家奶奶连自己的儿女都闭口不提,我也不想在这里打开阅读。然而,我却难以平复心中强烈的好奇c不安,与兴奋。

    第二天,谢别了徐伯伯一家,我重新坐上回沪的列车,两个半小时的车程,我迫不及待地打开日记,如饥似渴地读了起来。

    这是两位外婆的挚友周碧青女士生前所写的一段回忆录。

    扉页便是给两位外婆c母亲以及给我的一段话:

    知瑜c怀姐,忆怀,小年:

    我感到自己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与知瑜和怀姐重逢。知瑜曾经在与我通电话时提到过,有兴趣将你们前半生的经历写出来,你说有些事情也许从我的角度c以我的笔写出来会更好些。

    我知道知瑜和怀姐身上带着一些无法对旁人倾诉的秘密,而这些秘密也只有我知道,只有我。从1957年到现在,四十年过去了,这些事就连老徐我都只字未提,这也是当初我对知瑜和怀姐的承诺。

    今天我打算把这些故事写出来,我想,既然知瑜和怀姐想我去写,那一定是要留给你们的后人。我很高兴能够执笔,将我们对那个年代的爱与恨写给她们,呈现在她们面前。

    我坐在这节安静的车厢里,看着那些我不曾知晓的故事,它们大多发生在晦国投降后,以及解放后的五十年代。那些在外婆们的信件中闪烁其词的光影,在这一本回忆录里如同一道道深深浅浅虚实相映的墨,在画纸上定格。

    历史就像我身下这节列车的车轮一样滚滚碾过,小人物的悲欢离合也就如这车轮上的泥巴,碾作了尘土,灰飞烟灭。

    我能做些什么呢?唯有将这个故事讲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给大家拜年~~春节期间会更些甜章,放心,不会刚重逢立马就进入下一轮紧张环节,会有些番外奉送。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