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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它不放。

    他紧抓住自己的内心,承受周遭梦境的猛烈袭击。他感到自己飞过一座高低不平的小镇,一名六岁的小女孩用他从没听过的语言开怀说笑,但在那瞬间他却能够明白话语的内容,仿佛那就是他的语言。他梦见青春期少男做的春梦,心里充满青涩的兴奋。他游过大河河口、造访陌生洞窟、参与仪式性的战争;他进入仙人掌人的白日梦,在平坦的大草原上漫步,身旁的房屋在一种似乎由全巴斯—拉格的智慧种族所共享的梦境逻辑统治下纷纷变形。

    新克洛布桑出现在各个地方,以梦中的姿态、以记忆中或想像中的样貌。有些细节异常鲜明,有些残缺不全。街道上出现的巨大鸿沟转眼间便已跨越。

    梦里还包括其他城市、其他国家与大陆。有些无疑是产生在颤动眼皮后方的梦境,有些似乎实际存在——都是一些像新克洛布桑般真实的地点、城市、城镇和村落,充满以萨未曾见过或听过的建筑和语言。

    以萨领悟,他泅游其中的这片梦境之海,也包含了来自远方异地的水滴。

    不像是海,他在混乱的心智底层醉醺醺地想着,比较像是一碗清汤。他想像自己面无表情地啃食他人心智的肉屑与内脏,一块又一块酸臭的梦境物质在半真半假的稀薄回忆中漂浮。以萨的内心阵阵作呕。如果我在这里吐了出来,我就得把脑子倒出来,清干净;他想。

    回忆与梦境如怒涛般一波波袭来,形形色色的主题乘着潮水而至。即便漂流在纷杂无序的思绪之中,以萨也乘着熟悉的洋流横越脑海中的景色。他屈服于财富之梦的吸引,在这波回忆中有斯泰佛铜板、有钱币、有牛头、有彩贝、有石板字据。

    他在春梦中乘浪翻腾,仙人掌人的精液射过泥土,射过一排排女人栽种的蛋灯;甲虫女人在友善的狂欢中替彼此抹油;禁欲的人类牧师在梦境中发泄内心不被允许的罪恶欲望。

    以萨陷入焦虑的梦境,循着小小的漩涡盘旋而上。一名人类女孩正准备进入考场,他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地走在上学途中;一名蛙族水魔法师心跳加速,感受螫人的海水从大海倒流回河川之中;演员呆呆站在舞台上,一句台词都想不起来。

    我的脑袋就像一只大釜,以萨心想,所有梦境都在沸腾。

    想法来得愈来愈快、愈来愈密集。想到这点,以萨试着跟上节奏,集中注意力,投入更多画面,让它不断重复,速度也愈来愈快、愈来愈密集,愈来愈快、愈来愈密集,同时努力无视那些恶臭心灵发动的猛烈攻击。

    没有用。这些梦都在以萨脑中,他无处可逃。他梦见自己梦见其他人的梦,领悟所有梦都是真的。

    他只能用热切而恐惧的专注,尝试记住哪些梦属于他自己。

    附近某个地方突然传来疯狂的唧鸣声。声音穿透窜入以萨脑内的影像,不停增强,直到占据他全副脑海。

    刹那间,所有梦境都停止了。

    以萨太快睁开眼,光线和痛苦同时贯穿头颅,他不禁咒骂出声。他举起手,感觉掌心有气没力地抵在头上,仿佛一只模糊、巨大的船桨。他将手重重压盖在双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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