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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中一个可怕的念头已徘徊多时,不祥地盘据他内心深处。他慌忙止步。缓缓抬眼,带着冰冷的恐惧看向走道底部。

    夹杂着恐惧的镇定如雪花般飘落他内心。他感觉自己抬起脚,一步步头也不回地朝木梯走去。他走着,转头看见小老实抽着鼻子,一面闻一面靠近路勃麦;有人回家了,她的勇气也慢慢恢复。

    眼前一幕幕都像慢动作,以萨觉得自己仿佛走在冰冷的河水里。

    他一阶一阶往上爬,看见每一级阶梯上都残存一滩滩奇怪的液体,还有某种生物利爪扒过留下的新鲜木屑。他没有一丝惊讶,只有一种极端鲁钝的预感。耳边传来宁静的心跳声,他好奇自己是不是已经麻痹到休克了。

    但他走到顶层,转身看见笼子侧倒在地,厚赏的金属网自内爆裂,短短的金属丝从中央的洞口歪七扭八向外炸开,里头的虫蛹已撕裂一道开口、空空如也,还低淌着黑色汁液,以萨还是不由失声惨叫。他簌簌发抖,无法动弹,感到一股寒意从头顶窜至脚心。惊恐如同水中的墨滴,从体内往四面八方蔓延。

    “喔,我的天啊……”他用干燥皲裂、簌簌颤抖的嘴唇喃喃惊呼,“喔大啊……我做了什么好事?”

    新克洛布桑的民兵不喜泄露行踪。他们身着黑色制服现身于暗夜,他们执行任务,例如打捞河里的尸体。他们的飞船与机动车也漆得一片漆黑,迂回嗡鸣穿梭于城市。各地的塔楼据点都封得密不透风。

    民兵——也就是新克洛布桑的武装防卫军与内部的惩治小组——只有在敏感场合或紧急时刻执行戍卫任务时,不会身着制服,全副武装,配戴恶名昭彰的全罩面具、黑色盔甲、盾牌与火枪出现。在海盗战争和沙克雷蒙迪暴动期间,以及敌人自内或向外破坏城市的秩序时,也可见他们穿着黑色制服公然出现。

    至于每日的例行任务则仰赖他们的“威名”与广大的线报网——民兵出手大方,情资的报酬十分优渥——以及便服民兵执行任务。他们出击时,你会看见原本在咖啡馆喝黑醋栗酒的男人,或是拖着沉重袋子的老妇、穿着硬领衬衫和光亮皮鞋的店员突然将手高举过头顶,从看不见的上衣折缝中拉起兜帽,并从秘密枪套中抽出巨大的火枪,扫射凶犯。当一名扒手从尖叫的受害者身边跑开时,可能是一个大胡子码头工人(胡子显然是假的;事后每个人都这么想。他们之前为什么都没注意到呢?)用铁枷扣住犯人,与他一同消失在人群或民兵塔中。

    事后,没有任何一名目击证人可以肯定地描述出民兵平时的伪装,而且此后再也没有人会再见到那名店员、码头工人或任何一个人,不管在城市哪区。

    这就是他们维持治安的手段:分散的恐惧。

    獾沼那对妓女与恩客是在清晨四点被人发现。两名原本手插口袋,快活走在黑暗巷弄间的男人陡然停下脚步。一看见瘫倒在昏黄煤气灯下的身影,他们的举止登时起了一百八十度的变化。四周扫视一圈后,两人快步走进死胡同。

    失去意识的妓女与男人横躺在彼此身上,眼神呆滞而空洞,呼吸急促,透着一股柑橘的甜腻味。男人的长裤和内裤都褪至脚踝,露出簌簌发抖的生殖器。女人的衣着依旧完整——她的裙子上有道秘密开口,许多妓女都穿这种裙子,以便尽早完事。后到的两人发现无法唤醒这双男女后,立刻拉起漆黑的兜帽,一人留在沉默的躯体旁,一人奔进黑暗中。

    不久,一辆黑色马车到来。拉车的是两匹高大的再造马,头上长角,獠牙上唾沫森然闪耀。一小组制服民兵跃下马车,一言不发地扛起两名昏迷不醒的受害者,消失在黑暗的车厢中。马车全速朝耸立于城市中心的针塔疾驰而去。

    两名男人留守后方。待马车消失在由石子路组成的迷宫后,小心翼翼地举目四望,观察自建筑背面、外屋、摇摇欲坠的屋墙之后与花园里细瘦的果树枝丫中透出的稀疏灯火。确认没人发现他们之后,便满意地褪去兜帽,双手插回口袋里,眨眼间化身不同角色,彼此有礼地低声谈笑,恢复先前温和无害的模样,重新开始深夜的巡逻。

    在针塔的地下通道中,民兵对两名瘫软失神的受害者吼叫咆哮,戳刺拍打。待早晨时两人已由一名民兵科学家检验完毕,匆匆写了份初步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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