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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晚夺去了他的睡眠。他打了个哆嗦,起重机跟着一阵颤抖。于是这巨大的蒸汽机器就这么提早一秒倒出熔化的铁浆,白热的液体倾泄至等待的货柜之中,如抛石机般将滚烫的水珠溅洒到工人身上。工人疯狂惨叫,转眼就被无情的水瀑淹没。

    在泼屎镇高耸的废弃水泥大楼顶端,城市的鸟人在夜里燃起熊熊火焰,敲锣打盆,扯开喉咙尖声哼唱下流的歌谣,发出嘈杂刺耳的嚎叫。查理老大说这样便可阻挡邪灵入侵他们的塔堡,将那些飞翔空中的怪物、入城吸食活人脑浆的恶魔拒于门外。

    萨勒克斯人声鼎沸的咖啡馆中,聚会也渐渐少了。

    恶梦让部分的艺术家开始疯狂创作。一项展览计划——“凶城特快信”——因此展开。届时将会展出各种受恶梦所激发创作的艺术、雕塑与声音作品。

    空气中弥漫着恐惧,只要提起两个特定的姓名,就会引起紧张与不安。林恩和以萨,这对消失的情侣。一旦提及两人,就必须承认事情可能出了什么问题,承认他们不只是忙到抽不开身,承认他们不告而别的缺席意味着两人已凶多吉少。

    恶梦撕裂睡眠的薄膜,梦境开始流泄至现实生活,侵扰阳光的国度,干涸喉间的对话,偷走身旁的亲友。

    以萨在痛苦的回忆中醒转。他回想前一晚的惊险逃亡,眼珠转动飞快,但眼皮依旧紧闭。

    他一时间无法呼吸。

    他缓缓试探,终于想起来了,不可思议的画面重重击向他脑海:与寿命同粗的丝线、生物悄悄地爬行在环环相扣的缆线上,还有在一面美丽的七彩蛛丝织网之后的,是一片巨大、永恒、无穷无尽的虚空……

    他骇然睁开双眼。

    蜘蛛网消失了。以萨缓缓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砖穴,洞里冰凉潮湿,在黑暗中答答滴水。

    “你醒了,以萨?”德克瀚的声音传来。

    以萨挣扎着用手肘撑起上半身,他一动,就感到各种痛楚从全身上下传来,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觉得像被人狠狠揍了一顿、五马分尸一样。德克瀚坐在他身旁不远处的一个砖架上,朝他阴沉沉一笑,咬牙切齿的模样好不吓人。

    “德克瀚?”他喃喃问,双眼愈瞪愈大,“你身上穿着什么啊?”

    黑烟自燃烧的油灯中袅袅窜升,在昏暗的火光下,以萨可以看见德克瀚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长洋装,材质是某种亮粉红色的布料,装饰有俗艳的花朵刺绣。德克瀚摇了摇头。

    “我知道才怪。”她答,口气尖酸,“我只知道自己被一名士兵用毒刺箱击昏,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在下水道里,身上还穿着这鬼东西。不只如此……”她的声音颤抖了一下,然后撩起披散脸旁的发丝。以萨看见她皮肤上结一层仍在渗血的凝结血块,不由倒抽一口凉气。“我……我他妈的少了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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