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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听此一席话,竟是茅塞顿开。”

    我莞尔:“公主过誉。”

    她又道:“那东宫内的秘事,亦是这玄术算得么?”

    我说:“此术既号称‘窥天’,自然无所不算。”

    她有所不知,天底下凡事只要有第二个人知情,便不是秘密。东宫虽深锁宫墙之中,但东宫的宫人却还是要来找我算命的。

    大长公主了然,满意颔首:“原来如此。”

    三更之后,夜深人静。

    所有人都已经入睡,我路过青玄屋子的时候,听到他正在说梦话。

    我穿着一身玄色衣服,轻车熟路地挑着各处小路,穿过桓府的院落和花园,悄无声息。

    浮屠祠大门紧闭,灯笼里的蜡烛早已燃尽,在廊下被风吹得晃晃悠悠,颇有几分诡异之相。

    白日里,我跟大长公主说过,此地已经行过玄术,乃是禁地,切不可让我和她之外的任何人进入,否则将招致厄运。大长公主已经全然信服,一口应下。

    我这般吓唬她,自然是另有打算。

    那二十个金饼还在神像后面藏着,要是谁人都能来,被发现了可就说不清了。

    今日在大长公主面前做的那戏法,是祖父教我的。那在白烟里消失的,自然也不是化作阳气的金饼,而是二十枚逼真的金箔。

    我沐浴更衣的汤房就在浮屠祠旁边,来往甚为便捷。大长公主对神灵之事一向虔诚,依我之言,将祠堂关门闭户,不让闲杂人等靠近。

    这自然是为了方便我行事。浮屠祠后面有一扇小窗,平日紧闭,从来无人理会。我早已在此设下机关,一推就开。趁着无人之时,我从小窗进入祠堂,将那二十枚金饼包好,藏到神像后面。然后,将事先备好的金箔依照金饼的模样摆在供案上。供案两侧香炉里烧得旺盛,将祠堂熏得香烟缭绕,可作障眼,让人分辨不出金饼的真假。

    祖父一生博学,除了占卜作谶和医术,对方士的炼丹之术亦颇有钻研。他配出了一种药粉,遇金箔时,会生出瑞光白烟,如神仙腾云一般。

    此法既是江湖把戏,人若多了,难免会被窥出破绽。但对付大长公主一人,绰绰有余。如我所愿,白日里,大长公主对这般神奇深信不疑,很是顺利。

    月色明亮,在窗棂外投下微光。

    我再次从那小窗进入祠中,蹑手蹑脚走到神像边上。伸手摸了摸,那些金饼还在那里,完好如初。我将金饼取下,将痕迹收拾干净,从小窗溜出去。

    不久之后,我回到了房中。关上门,拉上闩,我走到室内,小心地把床榻挪开,露出一角地面。

    桓府的屋舍甚是讲究,连仆婢的屋子,也是青砖铺面,住得比一些殷食人家还好。只不过,这处屋角的砖被我处置过,虽面上看着与旁边无异,但以薄刃插入,可一块块撬开。

    底下,是一块木板,再将木板掀开,则是一个大洞。里面贮藏着我三年来积攒的所有钱财。

    不过铜钱散且散,一千钱便已经重得压手,所以,我都拿去换了金银。这也是我要大长公主给黄金的缘故。有朝一日我要走人,总不好找一辆牛车来载钱,自是越轻省越好。

    我把金饼放进去,盖上木板和青砖,将榻挪回原位。

    今日之事,至此终于圆满,我擦了手,将衣服换下,自去安寝。

    许是今日事情太多,很快,我便入了梦。

    外面下着雨,噼噼啪啪地打在窗户上,犹如有人在撒豆子。

    我坐在祖父的软榻上,手里翻着一册无名书。这书里说的是如何伪造官府文书,甚是有趣。可正当我看得兴起,那书忽然被抽走。曹麟不知何时进了来,手里拿着我的书,对我做鬼脸。我怒气,下榻去追,待得追上时,我伸手去扯住他的衣服。可待得他回过头来,我惊了一下。

    那张脸,已经换成了荀尚的模样

    胸口像被什么压住,我惊醒过来,浑身是汗。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窗户被风吹得摇摆不已。

    我下了榻,把窗户关上,换一身衣服。方才那梦境太真实,一直在循环。回到榻上,我没有躺下,却索性点了灯,翻开褥子,在席子底下摸索。

    未几,我摸到一张纸,将它取出来。

    这是数日前,曹麟托人从淮南给我捎来的。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从祖父家抄没的物什以及去向。其中,有书籍七千余册,曹麟在其后注明,说皇帝令太学搜罗佚散典籍,凡抄没之书籍,皆送往雒阳太学。但祖父的书在运走之前,有人从雒阳秣陵侯府而来,将其中的八百六十二册带走。

    八百六十二册,正是无名书的数目。

    而秣陵侯,便是现在的东海郡公,太子太傅荀尚。

    此事乃是秘密,我打听了两年也毫无头绪。曹麟用了何等手段我不得而知,但他也会些潜行窥私的本事,我不能离开雒阳,便也只有他能帮我。

    就着微弱的灯光,我再将那些字迹看了一遍,最后,将它塞回席子底下,继续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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