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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钰扶着太皇太后慢慢往凉亭走:“只要祖母喜欢,孙儿每天都陪着祖母出来看荷花,晒太阳。”

    太皇太后走到荷塘边,固执地要坐在荷塘边上的那块大石头上。

    楚钰无奈,只得让小宫女们在大石头上铺了软垫,而后扶着祖母坐了下来,他站在祖母身边。

    “今儿个的风还真大。”太皇太后拢了拢身上的斗篷,“钰儿啊,你今年十八岁了?”

    “是。”楚钰坐到太皇太后身旁,和她一起看着荷塘中粉嫩的荷花、碧绿的荷叶。

    太皇太后又道:“十八岁,真年轻啊。祖母十八岁那年,有了你皇伯父。可惜上天不佑,他没能顺利长大。”

    楚钰静静听着。

    太皇太后又道:“直到你父皇登基,祖母才想明白,也许这世上的大部分事都是注定了的。若是哀家的大儿子没有早殇,也许就轮不到你父皇继位。如果铖儿没有早殇,钰儿你今日只怕也不是皇帝了。”

    “听说皇长兄十分聪慧。”楚钰顺着太皇太后的话去说,“若是皇长兄还在,孙儿就去做个闲散王爷,说不定也乐得很。”

    太皇太后轻声叹息:“可惜你做不了上天的主,祖母也一样做不了。我钰儿注定要做大楚的一代明君,谁都挡不了。”

    楚钰道:“孙儿尽力去做就是,至于是不是明君,孙儿没有资格去评判自己,只能交给历史去评判。”

    太皇太后点着头:“去做你想做的,该做的。跟着你自己的心意走,就是最对的。”

    “祖母说的是。”楚钰又撸下戴在右手腕上的佛珠,一粒一粒拨动着,“其实孙儿此生最想做成的事,就是帮父皇一雪前耻。”

    太皇太后的眉心皱了皱,道:“你是说月支族?”

    “是。”楚钰目光坚定,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将来的那场旷日持久的仗做准备。大楚一日未将祁连山收归囊下,将士们和他这个做皇帝的心就放不下来。

    太皇太后又咳了起来,好一会儿才道:“哀家记得,瑶儿还在祁连山上。”

    楚钰怔住了,他不是不知道,当年大楚战败,父皇将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送上了祁连山,送到支灏的怀里。也正是因为如此,大楚才有了后面几年的和平。

    楚钰道:“孙儿会将姑母接回家。”

    太皇太后却摇了摇头:“她做了月支族的女人,就永远都是月支族的女人了。她的儿子、女儿身体里都流淌着月支人的血,你叫她如何再回到皇宫里来?”

    楚钰凝眉问道:“依祖母的意思,孙儿怎样做才最为妥当?”

    “哀家一直觉着,斩草当除根。可是瑶儿,她真的是个好孩子。”太皇太后仿佛陷入了回忆里。那个时候,楚瑶还是大楚无忧无虑的公主,坐在秋千上,娇声笑着。

    楚钰沉默了,是祖母教导他,做皇帝要狠。可今日,也是祖母的心软了。

    “没有丈夫,再失去一双儿女,只怕她也会活不成。”太皇太后握住楚钰的手,道,“若是有机会,你要亲自去见一见楚瑶。该不该留,不止在你,更在她。祖母的意思,你明白么?”

    楚钰道:“您放心,姑母是大楚的恩人,楚钰明白该怎样待恩人。”

    太皇太后却笑着摇头:“你还是太年轻。女人啊,嫁给了男人,那男人的一颗心若是都扑在她身上,再冷的冰也有化的那一天。你姑母的那颗心早已由冰化成了水,她啊还是看上了那个月支族的族长。”

    楚钰右手攥成了拳头,佛珠被他紧紧握住:“本不该如此的。我向大楚的列祖列宗发誓,大楚自我楚钰起,再不会为了和平而让公主远嫁。”

    “祖母信你。”太皇太后扬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道,“哀家还记得,楚瑶来过的信里说,站在祁连山顶,伸手仿佛就能碰到天。祖母恐怕没这个机会去看了,钰儿你可以去代祖母瞧瞧,然后让芳儿画一幅画,烧给祖母。”

    “祖母是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千岁,孙儿不许祖母胡说。”哪怕知道,老人家的感觉最准。可楚钰也宁愿相信,是自己的祖母在胡思乱想。这个历经三朝,经过了那么多风风雨雨的老人,好不容易不再将他当作楚铖,好不容易不再犯糊涂,难道上苍就这么残忍,让她这么快就离开么。

    太皇太后站起身来,走到荷塘边上,俯身去摸荷花的粉嫩花瓣,却突然双脚发软,眼看着就要跌进荷塘里。楚钰一把拽住祖母的胳膊,将她抱了起来,快步往寿安宫走,大声吩咐:“宣太医!将所有太医都宣到寿安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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