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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庆之一朝受挫,险些被揍的歪了鼻子,又因未能一夜抄写完百遍学规,被林普罚第二日再抄百遍,如此反复,几日下来已抄了近千遍。他叫苦不迭,几乎要跪地磕头求饶,此事才总算作罢。

    他虽秉性难移,自此之后仍是言语轻浮、行事不经,但见了颜洵与宋隐,却如同见了瘟神一般,恨不得绕道而走。

    又过几日,颜洵伤处也终于不再肿胀疼痛,只是郎中吩咐,不足两月仍不可下地行走,宋隐便日日背着他进出宅舍学堂。

    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流年暗换,春去秋来,过了冬至,很快便是宋隐的生辰,冬月廿九这天,颜洵亲自去灶房讨教,为他下了一碗长寿面。似乎才刚吃过了这碗面,后山的梨花悄然间又开成了一坡春雪。

    炎月过半,书院众学子纷纷开始着手请解,准备应举。宋隐之父身为一州通判,按例奉命主持本州进士科考试,宋隐为避其嫌,改为前往平江府应试,颜洵自然也与他同行。

    两人拜别过林普与家中父母,只带了沈凉和沅生,轻车简行,动身往平江府而去。

    距离解试还有二月有余,时间充裕,夏至前后,满眼尽是柳绿花红的江南夏色,二人一路惬意徐徐而行,悠悠然看陌上花开、听蝉鸣细细、享荷风清凉。马车坐的累了,便换船走水路,这样边游赏边行路,直花了十几日的光阴才到平江府。

    宋隐吩咐沈凉骑马先行,早已在秦淮河边租下一座小宅院候着他们,小院虽不甚大,却难得雅致洁整,闹中取静,颜洵惯来讲究,心下也觉十分满意,忍不住称赞他道“沈凉,你办事这样稳妥,真不愧为闲远兄身边的人。”

    沈凉得了夸赞,心中暗自高兴,加倍勤快地归置好行李,安顿妥车马,四人很快便安下身来。

    秦淮河边,自古便热闹非凡,一到夜里,更是水中船只不息,岸上华灯成行,比起苏州的婉约淡雅,更多几分风流缱绻,颜洵兴冲冲地想要叫上宋隐一同去游赏,却难得地遭了拒。

    “小颜,”宋隐见他面色微有失望,温言安抚道“如今大考在即,理应沉心敛神,温习课业,等解试完毕,我陪你尽兴地玩赏,可好”

    颜洵垂目微笑,“闲远兄说的是,是我虑事不周,我这便回屋去读书。”

    他独自回到房中,坐到案前翻开书,案上昏烛映着小窗,隐隐照出窗外一丛新竹的小影,不远处秦淮河上的管弦歌吹似有似无地飘来,与细细竹响和在一起,不知怎的便扰得人神思游离。

    忽听几声叩门轻响,颜洵正读不进书,忙起身开门,但见沈凉端着一碗莲子羹站在门外。

    “方用冰水镇过的莲子羹,我家少爷命我给您送过来,清神降火。”他说着将凝着一层薄露的小碗放在桌几上,“莲子是我与沅生亲手剥的,新鲜的很。”

    颜洵冲他笑了笑,“替我谢过闲远兄。”

    沈凉送过了羹,却还不急着走,冲颜洵讷讷道“我家少爷虽口中没说,但我看出他担心您因方才的事不高兴了。”

    颜洵闻言不禁失笑“闲远兄一切为我着想,难道我还耍小孩子脾气不成”

    沈凉忙也跟着他笑,边道着“那颜少爷喝了羹早点歇下”边退出门去。

    从那以后,颜洵与宋隐日日深居简出,安居在小院中沉心读书。沈凉自幼喜爱习武,日日天不亮便在院中独自演练拳法,沅生搬着小木凳坐在一旁,见他一套长拳打的虎虎生风,总忍不住高声叫好。颜洵被他扰了清梦,几次险些忍不住开窗拿书掷他,又每每被早起读书的宋隐忍着笑安抚好。这般日子虽是平淡,却又亦有清欢,不觉间便已又过了半月。

    这日里,鸡鸣方过,正晨雾轻笼、曙光熹微,便听得有人叩门,却是这座宅院的主人。

    那老翁十分有礼,甫一进门,便向着宋隐拜礼问安,客套了许久,才向着他道“如今解试将近,平江府中许多仕子应举,客栈都已人满为患,如今有位郎君路过此地,想求个清静的住处,我想着此处应还有空余房屋,不知二位先生可否行个方便,也正可为二位分担些房钱。”

    宋隐自然是不在乎房钱,但毕竟客随主便,也不好相拒,当下虽略有犹豫,却仍向他回道“自然是听从老丈吩咐。”

    “兄台痛快”他话音方落,那老翁还未及致谢,先听一人朗声笑道。

    宋隐抬头望去,见小院门口立了匹通体乌黑的高头骏马,正有一人跳下马来。

    那人白袍玉带,身形高挑,腰侧挂一柄光华流溢的银色长剑,生的风神俊朗、皎若玉树。

    宋隐见他跨进院来,想那老翁口中之人便应是他,便与他恭谨客气地见了礼,报了名姓,那人也冲他抱拳道“在下醉笑,日后便多有叨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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