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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与父亲不相见已有一章余了,我最不能忘记的是她的背影。那年冬天,master拯救了人理,父亲的差使也交卸了,正是可以放松的日子,我从卡美洛到迦勒底,打算跟着父亲去沙滩度假。到迦勒底见着父亲,看见厨房满院狼籍的碗杯,又想起emiya惨白的脸色,不禁簌簌地流下眼泪。父亲说,“事已如此,不必难过,好在还有这枚金牌!”

    回家变卖金牌,父亲还了亏空;又借钱买了食材。这些日子,家中光景很是惨淡,一半为了食材,一半为了父亲赋闲。采购食材完毕,父亲要到新宿谋事,我也要出发去演舞台剧,我们便同行。

    刚到日本时,有旧友约去游逛,勾留了一日;第二日上午便须乘地铁到新宿,下午转车离去。父亲因为事忙,本已说定不送我,叫圆桌里一个熟识的眯眯眼陪我同去。她再三嘱咐眯眯眼,甚是仔细。但她终于不放心,怕眯眯眼睡着;颇踌躇了一会。其实我那年已十五岁,新宿已在master给我地图上背熟了,是没有甚么要紧的了。她踌躇了一会,终于决定还是自己送我去。我两三回劝她不必去;她只说,“不要紧,让他自己icanfly去!”

    我们下了楼,进了车站。我买票,她忙着照看行李。行李太多了,得向安检人员借台推车,才可过去。她便又忙着和他们挑推车。我那时真是中二过分,总觉她说什么都不对,非自己插嘴不可。但她终于要到了推车;就送我上车。她给我拣定了靠车门的一张椅子;我将她给我做的绿色厚披风铺好坐位。她嘱我路上小心,夜里要警醒些,不要受凉。又嘱托眯眯眼好好照应我。我心里暗笑她的迂;他只认得那三根弦,托他直是白托!而且我这样大年纪的人,难道还不能料理自己么?唉,我现在想想,那时真是太中二了。

    我说道,爸爸,你走吧。她往车外看了看,说,“我买几杯冰激凌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看那边月台的栅栏外有几个卖东西的等着顾客。走到那边月台,须穿过铁道,须跳下去又爬上去。父亲穿着泳装还拿着水枪,走过去自然要费事些。我本来要去的,她不肯,只好让她去。我看见她拎着水枪和咖喱棒,穿着白色泳装,踢拉着凉鞋,蹒跚地走到铁道边,慢慢探身下去,尚不大难。可是她穿过铁道,要爬上那边月台,就不容易了。她蹦跳着将水枪和咖喱棒甩到站台上,又放用两手攀着上面,两脚再向上缩;她矮小的身子向左微倾,显出努力的样子。这时我看见她的背影,我的泪很快地流下来了。我赶紧拭干了泪,怕她看见,也怕别人看见。我再向外看时,她已抱了三大杯企鹅冰激凌往回走了。过铁道时,她先将冰激凌杯子好好在地上,自己慢慢爬下,再抱起杯子走。到这边时,我赶紧去搀她。她和我走到车上,将冰激凌杯子一股脑儿放在她给我的绿色厚披风上。于是扑扑身上蹭到的尘土,心里很轻松似的,过一会说,“我走了,到那边来信!”我望着她走出去。她走了几步,回过头看见我,说,“进去吧,里边没人。”等她的背影混入来来往往的人里,再找不着了,我便进来坐下,我的眼泪又来了。

    近几年来,父亲和我都是东奔西走,迦勒底光景是一日不如一日。她少年出外谋生,独立支持,做了许多大事。哪知换了职阶都未曾出现在主线里!她触目伤怀,自然情不能自已。情郁于中,自然要发之于外;新活动便往往触她之怒。她待我渐渐不同往日。但最近两年不见,她终于忘却我的不好,只是惦记着我。我北来后,她写了一封信给我,信中说道,“我身体平安,惟腹部疼痛利害,举箸提笔,诸多不便,大约大去之期不远矣。”我读到此处,在晶莹的泪光中,又看见那瘦小的,白色泳装,白色凉鞋的背影。唉!父亲!你这是饿的啊!

    说到底,我其实是想治愈父亲的孤独。我只是想把他为了成为王而舍弃的东西都捡起来而已。”

    没错。

    他是孤独的,他是孤高的,就像在多云的天空中悄悄闪耀着光芒的新月一样。

    他总是孤单一人,凄凄清清。

    因为大家都在仰望着他,所以就连哭泣和叫喊也做不到——

    如果有谁成为王的话,你就没有必要这样。

    你就可以放下心来,露出安稳的微笑——我是想告诉他这一点。

    多年之后,我才明白了这一点莫德雷德于迦勒底,公元2015年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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