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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那月,敌军兵临城下,杀声震天,血溅城墙,夕阳如血的光影中,是他在城楼上指挥若定,为她保住了那一座城池。入夜,她歼敌率骑兵归城,在城门前仰首而望,他在城头上俯身而下,朝她瞥来的那一眼灿若星子,亮逾烟花。他穿在身上的那一袭金甲白袍宛若洗净了铅华,在云月穿行的漆黑夜幕下无边漫开,生生地灼伤了她的眼眸。

    那日,全城戒备迎战,他却全无踪影。寂寂的院落里,星月无光,在那乌黑的厢房里,他脸『色』苍白、衣衫单薄地昏睡在木榻上。右手臂上用红线紧匝的地方青黑淤肿一块,有个蛊物在他看似透明的肌肤下蠢蠢欲动,中人欲呕。她疑虑地审视着,他醒来后却只是浅浅一笑,问她什么时候准备好?他要将自己血气所养的蛊虫驱进她的体内,解除时刻威胁住她『性』命的傀儡蛊。

    那时,敌情未明,两军按兵不动,奈何圣旨催『逼』出战夺城,她想让他出头抗旨的心思呼之欲出,不待言明,他便含笑说愿为此一人。抗帝皇之命,而保下几十万人的生死存亡,其中亦包括她的。

    那刻,知道他含冤入狱,身受凌迟之苦,却被三哥劝说放弃即刻救他出囹圄的心愿。欲等三哥筹谋,一厢按照他的计策掌控朝堂的局势,一厢利用死囚来行偷天换日之计。岂料,功亏一篑,未待此计施行,他已身受刀剐极刑,身死狱中。死后身上白骨嶙峋,血肉模糊,要入殓师针缝修补皮肉,套上衣裳,才勉强得以体面入棺。可是那脸上的伤痕累累却无法掩饰,只能让敛妆师用厚厚的凝脂粉墨涂抹修饰,才依稀可现生前的几分清逸容颜,几缕飘逸丰姿。

    还有那一张在牢狱中拓印出来,他亲手所书的凤泊鸾飘的血书:舍之舍之舍之。隐约还能让人感觉到,他当时在牢壁上写下这六个字时,薄唇边翘起的那一抹浅淡如烟云的笑意。

    想到往事种种不由喉头酸涩难忍,几欲在这长街上,在这人群前失措地落下长泪来。她咬着下唇苦苦地忍耐,连风靖宁都能感受到了那份痛贯心膂的颤栗是从她骨子里头渗透出来的无助与悲恸。

    烟火在百姓的欢呼声中延绵不绝,白徵言一咬牙,转身而回。她逆流而上,朝别院快步奔去,得到无人处飞身跃上屋脊,展开轻功疾步行走。却感觉始终有一人缀在她的身后,待身后再无烟火的声响,四匝再无烟火映照出的绚烂光华,她猛然地停住,回过头去,看住那也在屋脊上几步外停住的人,轻声说道:“靖宁,你回去罢!”心中轻叹一声,不忍伤了他的情。

    风靖宁一路不远不近地尾追其后,此刻望住她,微微一笑,“徵言,今年守岁,就让我陪着你罢?”

    对于她忽然的离去,他脸上毫不介怀的笑容,让白徵言终是无法回绝。她默然回首,继续往别院墙头跃去,翻入庭院,走出竹林,进了西厢厢房,关上了房门。漆黑的屋里,她倚窗坐在太师椅上发怔。

    房门外有人静静地停驻,似乎还可以想见他倚柱而立凝望着房门的身影。一盏茶的时辰后,脚步声悄然离去。

    她怔怔地望住房门,心里却是一阵阵难以辨清的感情。似难过,似甜蜜,似惆怅,似懊恼,似惘然,似愧疚……她的眸光复杂得难以辨清,只见隔着窗纱的竹林里影影绰绰地似有人影闪动。

    一行足音跫然传来,片刻后,竹林里一点一点地依次亮起了明光,宛如星月般照亮了庭前的昏暗与阒静。

    沙沙的脚步远去。

    她尝试着推开窗扇,竹林里灯火明晰,一盏一盏月黄的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曳。宛如他试图接近她的心,也宛然她渴望有人领她摆脱『迷』障的心。雕花的窗扇被一点一点的推开,一只手托着一只碧翠的碗从窗畔伸了过来,声音随之而至:“徵言,要吃碗甜汤吗?”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那时是在马车上,她一番囫囵觉醒,那人站在窗外,掀开车帘,手中托着獯鬻和肉汤;此刻是在这别院西厢,她推窗看明灯,这人站在窗旁,手上托着甜汤。这个人,会否就是那个能带她走向明光的人呢?

    她伸手接过甜汤,勺了一口送进嘴里。甜汤里有红豆、莲子、桂圆、地瓜、芋头、花生,煮的糯糯的,不是甚甜,但是味道极好。

    “好吃么?”他的声音轻轻地在耳边响起,探出头来,唇边似笑非笑。

    “你煮的么?”她揶揄他道。

    “徵言若是喜欢,我以后可以学着煮啊?”他笑得很是优哉游哉,又似说得很认真诚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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