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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譬如一场春雨后,顾析拉了她蹲在泉林边,看那一颗颗圆润的蘑菇从草丛中慢慢地冒出白点来,撑起身子,然后打开了上面雪白的小伞面。云言徵觉得他们此时此刻就似两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在做着些别人眼中觉得很无聊的事,但似乎只要是与顾析在一起,什么样的事都会变得充满说不清的乐趣。

    尽管他们在草丛旁蹲坐了很长的时光,却一直能聊点什么,你一言,我一语,总有说不完的话,聊不完的事。即便只是静静的相对坐在竹椅上撑住纸伞,听取着雨声,淋浇着雨水,看向对方的表情,也是一种其乐无穷的事。仿佛只要是和他在一起,任何事都会变得盈然有趣,就连那时光也似可以倒流重回顽劣的孩提之时,也不怕被对方嘲笑,而去做那些看起来很傻、很傻,却又很想去干一干试试看的事。

    看住蘑菇长出来后,自然是要把它们摘了。然后让竹笙去打来山鸡野兔回来,小兰勤快地剖涤干净,顾析烹调一顿美味佳肴来祭一祭她的五脏庙。

    鉴于她脸上的伤疤还没有长好,顾析这一顿做得全是素炖煮清汤,虽然略有遗憾,有些意犹未尽,却还是让她饱食果腹了一餐美味。

    顾析望住她狼狈的吃相,嗤然低声笑起。云言徵抬眼望过去时,却依稀觉得他那样的笑容里面有些幸福的意味存在。她的心里不是不疑『惑』,照例说,此时此刻感到幸福满足的人,应该是她才对。为什么他看起来似乎会比她更得意?难道是说,能煮一顿慰劳她的五脏庙这一件事,竟会让顾析感到满足。如果这个想法是真的话,那么,她心里感到的是满满的甜蜜。

    月上中天,已圆如玉盘,是日十五。

    在远处山间的一个隐秘的山洞里,顾析将乌黑如墨的长发高高地扎成髻用木簪固定好,垫了蒲团盘膝而坐。面前摆了一个『色』泽质朴的木盘,一袭宽广的白衣显得他的脊背有些单薄而孤寂,若是仔细的再看他此刻完全洗去伪装的脸『色』,就会发觉如碎玉般苍白和憔悴。光洁圆润的下巴也变得尖削如刀,原本细腻莹润的肌肤也变得越发的干燥黯淡,眼角的弧度也因为消瘦而越发地变得细长,只有那清澈中透『露』出稳定从容的眼神从未变更过,秀雅精致的容颜仍然一如既往的一脸平静地等待那一刻的来临。

    清凉的春风微微地拂动过洁白的荼蘼,洞外的满月缓缓地偏移向黑蓝的夜空西侧,照映出漂浮的流云,显出特别的皎洁。

    子时已到,素书安静地守在被一株曲折的荼蘼遮蔽好的洞外,静静地望向天上美好得引人无限遐思的月『色』,心中却已波澜汹涌。

    这样的月『色』里静悄悄的,那边山间醉酒的人是否已然安然入睡?

    而这边山洞中的人,苦难才刚刚要开始——

    火光绰约的山洞内传来一声低低地闷哼般的咽哽,紧接着淅淅沥沥地响起了『液』体滴落木盘水中的嘀嗒微响。

    洞中宛如星棋罗列的灯盏里火光昏黄,映照出木盘中半满的水如朱红『色』的铜镜。他的脸倒映在水面上,显得模糊而血腥,鲜红的颜『色』将清澈的净水氤氲,似有谁将新鲜红『色』的染料不断地细长地倾入这一盘水中,一团一团的化作了红云将整盘水晕染至再无清澄,乃至全然是深红的颜『色』。

    水中的颜『色』越来越深,朱红、深红、绯红、绛红,最后水中浓稠得再也看不清原本的『色』泽,已是近乎黑紫。

    他口中的鲜血还是不断地溢出,纵然医术高明,却也不能阻止这些血『液』的流淌。不然蛊毒攻心,他的身体也会腐朽残败得更快。

    眼瞳依然秾墨乌沉,此刻微微润了水光,显得特别的温软柔和。微微上挑而单薄如结了霜的双唇,因为鲜血的晕染宛如鲜花开到了极致时的妖娆明妍。灯光下,脸容越发苍白如瓷器,似乎只要轻轻摔落就会破碎成了千万片,此时此刻却单衣如雪倾身悠闲自若地静静坐于木盘前溢血的顾析,显得华丽而又孤寂,却又不见一丝的颓委与不耐。

    黑夜一刻刻地流逝,体内的鲜血也一刻刻地流逝,他微温的身体渐渐变得冰凉,手指渐渐如冻僵的冰块,渐渐失去了平常的敏感和灵活,全身一阵麻痹的痛楚由心脏深处颤栗出来,传递到了身体的每一条神经,每一道经脉,每一根血管,每一个脏腑,每一处角落。

    洞内十七八个火炉散落在各个角落里,围绕在他身边成圆形炙烧出橘红的火焰来,坚硬的山石不断地升温,却仍然温热不了他因失去了太多的血气而逐渐冰冷的身体。

    身体渐渐变得僵硬,清逸的面容此刻似被人摔碎裂开的瓷器,上面布满了细小的淡黑的花叶,但脸上的笑容依然柔和得宛如三月的春风。柔软蚕丝织就的莹白单衣上已是血迹斑斑,仿佛从他苍白得几若透明的肌肤里开出了这些艳丽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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