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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4点整,我突然醒了过来,很多次我都在想为什么我不可以死在睡梦之中,这样我就不用担心,自己在临死前最后一秒会不会后悔,我很羡慕那些睡一觉就轻松告别这个世界的人,他们的离开看起来那么安详,好过活着的我。

    其实我很久都不做梦了,可能是因为没有人再愿意来我的梦中见我,我很想梦到些什么,我总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我的记忆越来越差了,每天都要翻一下前一天的日记,确定我今天要做什么,但有一件事我记得很清楚,我离开的日期,这可能是这几年来我记得最清楚的事情。

    我起床喝了一杯水,冬季的凌晨4点天空还没有那么亮,于是我把灯打开,所有的灯。我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一边环视着房间一边思考,我要从哪里开始收拾,要不,衣柜吧?因为我觉得有点冷,刚好可以换一件衣服。

    我从衣柜里翻出一件胸前有一只小鹿的红色毛衣,袖口和领口都有一道白色的边,我把它高高的举起来对着灯光,眯着眼睛端详着,就穿这件吧!我好像喜欢红色。于是我把它套在身上,对着衣柜旁边的试衣镜来回转身看着,心想:“这是什么时候买的?竟然有些大了。”我又看了看,觉得虽然大了些,不过也还好。

    我继续收拾衣柜,看到一个白色的毛球,被一大堆衣服压着,我好奇地抓着它使劲儿抽了出来一看,原来是一顶红色的圣诞帽,皱皱巴巴的被压在衣柜底下,我把它用力撑了一下想让它看起来好一些,可是好像是压了太久变形了,不论我怎么撑它,它还是固执的皱着,我试探的把它戴在头上撑着会不会好一些,因为我没有电熨斗可以烫它,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固执要把它弄展了,可我确实把它戴在头上了。我歪着脑袋避开衣柜门,冲着试衣镜好奇的看着自己的样子,好像也是皱皱巴巴的,像一个被妖怪吸干精气的干瘪尸体,又像一个溜进圣诞派对的怪物。

    我想起来了,还有一双圣诞靴,毛茸茸的很可爱,是一起买的,我翻箱倒柜的终于找到了那双圣诞靴,奇怪的是这双靴子很干净,小心的被存放在一个鞋盒里,好像从来没有穿过一样,我把它拿出来穿在脚上,对着试衣镜来回走了几步,感觉里面毛茸茸的很舒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仿佛回到了四年前的那个圣诞夜,那个时候我带着这个帽子,穿着这件毛衣,为了好看下半身穿了一条不规则的纱裙,搭配着一双很薄的肉色裤袜,脚踩着这双毛茸茸的可爱的圣诞靴,站在ktv的大厅里冻得瑟瑟发抖,有一个头发自来卷的高个子男生心疼地把衣服脱下来披在我身上,责备我说:“你穿这么少干嘛!不怕冷啊!!生病了怎么办啊!!快快,快上去。”

    我对着镜子摸摸自己瘦的像骷髅的脸,心想:“恩,那个时候我还没有这么瘦。”我又回到衣柜边开始继续整理,有很多衣服都给我带来了不小的惊讶,我没想到它们还在我的衣柜里,我甚至都忘记了它们的存在。我抽出一条吊带连衣裙,做工并不是很好,是那种像荷叶一样一层一层的厚纱裙,很长,我记得以前穿它的时候,我还配了一顶草帽,可我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那顶戴着黑色蝴蝶结的草帽,但我找到了为了穿这条裙子而买的高跟凉鞋,我想起那天在商场门口,我穿着这双高跟鞋,撅着嘴站在那个头发自来卷的高个子男生面前跟他争执,他皱着眉头说:“就这么一双破鞋要1400,我一个月的生活费全搭进去了你穿两天就腻了,干嘛买它啊!”我反问他不舍得干嘛刚才给我买,他委屈地说:“那你刚刚不是说喜欢嘛!我们先讲好,这鞋你可不能像别的东西一样,新鲜两天就丢到一边不要了,这可贵着呢!”

    我有整理出来一些衣服,基本每隔几件就有那么一件两件的衣服,拉着我说它的故事,它的故事里总能带出点别的东西,一双鞋,或者一个布偶,又或者一些小玩意,有些还在这房间里,有一些,我怎么也找不到了,让我有些沮丧。而那个头发自来卷的高个子男生,我好像有些回忆起他的五官了,鼻子有些大大的,特别可爱,像个卡通人物,他像个爱絮叨的老婆婆,一直说这儿说那儿的,那个时候真的让我很烦躁,我觉得他不爱我,我还觉得他很小气,只顾自己高兴,不在乎我的感受。我们分开很久以后我都是这么认为的,我删掉他的所有联系方式,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那段感情,他哭得很伤心,很绝望,我分得很彻底,充满怨念和愤恨。这种怨念和愤恨我花了好多年才消化掉,那些年我像一个异性绝缘体,但凡被我察觉想法的异性,立刻就被打入冷宫,连基本的招呼都很难正常打,固执的像小花园里决战到死的东利和布洛基,好像这辈子已经准备孤老终生了。

    可是今天当我收拾完衣柜,把那些杂七杂八的衣服c鞋子c包包c娃娃c小玩意整齐的堆放在客厅,才发现那个“像个爱絮叨的老婆婆,一直说这儿说那儿的,我觉得他不爱我,我还觉得他很小气,只顾自己高兴,不在乎我的感受”的,像个卡通人物有着大大的鼻子,还有特别可爱的自来卷的高个子男生,把我每次想买的他所谓的浪费钱的东西,全都买给我了,那些东西,每一件都是他主动买的,每一件都充满了他的絮叨和我的不开心。不过今天看来,很多东西买了真的很浪费。

    可惜,我已经没有机会告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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