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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做梦了。

    我梦见自己坐上了久违的地铁一号线,稀里糊涂的顺着人潮换乘到四号线,人山人海,还是人山人海。逃到十号线,依然喘不过气的拥挤,退到十三号线,匆匆的赶往站台,竟然完全没有挤上列车,混在一些沮丧的陌生人中间,复杂的看着列车缓缓开走,仿佛在嘚瑟的戏弄站台上被遗落下的人一般。我看着它离站,突然就失去了想坐十三号线列车的欲望——我找不到非坐的理由,可能一开始就没有理由,可能换乘的线路太多,我忘记了?我站在站台的角落,呆呆的看着站台上等待列车的越来越多的陌生人,觉得好失落,想起海鸟与海岸的故事,他们似乎是准备越洋过海的海鸟,有着不同的理由必须要坐上这趟列车,而我却在起飞前就茫然了。

    我像个逃兵一样,躲回十号线,心里实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像个逃兵,在躲避什么,更不明白为什么挤得燥热到感受不到空调的冷风的列车里,我却感到空的发慌,忐忑的站在人堆里,眼睛不知道看哪里才安妥。正前方的车窗上印着我有些发白的脸影,看不出表情,猜不透感情,我有些烦恼的把头低下,看到坐在面前的女生低头用手机看视频,很认真的看着,完全没有发现我这个讨厌的偷窥者,这让我莫名其妙的愧疚起来,好像我不仅偷窥了她的手机,还不小心偷窥了她的人生,来掩饰自己不安的状态。我把眼神飘向左侧,一个男生在玩手机游戏,津津有味的活动手指灵活的操作着,我感到异常乏味,耳边猛然传来一句讽刺:“怎么?忘了之前你有多么沉迷游戏了?”我惊恐地望向身边站着的人,是一个男生,可是他却头也不抬的沉浸在电子小说的世界里,到底是谁在我耳边说话?我沮丧的扭过头,目光刚好扫到一个戴着耳机紧闭双眼的姑娘,我不知道她有没有睡着,我好奇她在听什么歌曲,可我不能叫醒她,甚至没有办法问她。我想做点什么,像车上的每个人一样,做点什么,但我不知道要做什么,胸口像压着一块大石头,我搬不动,挪不开,它倔强地压着我,不愿告诉我原因。

    列车的广播说了什么,我没有听清楚,明明声音很大,车内的乘客似乎都听清楚了,他们开始涌动,涌动?到底谁要下车?我呢?我怎么办?我要在哪一站下车?我要去哪里?我为什么在这里?一大堆问题毫无预兆的瞬间充斥在我的大脑,反反复复,反反复复,似乎要炸开我的神经,我拼命地向车门挤,不顾周边乘客的反感,一秒都不想待在这像漩涡一样似乎要吞噬我的列车,我冲下列车,藏在人潮中好像谁要抓我一样,我跟着他们,一群陌生人,走向离开站台的电梯,机械的跟着他们,没有想法,没有方向,就这么藏在他们中间,走着,听着他们说话,他们笑,他们打电话,我看着身边的每一张陌生的脸,有表情的,没表情的。却没有人看我。

    我踱步到出站口,看到很多些人停住了脚步,听到很多声音都在说:“下雨了”我没有停,似乎加快了脚步,直直的走进雨中,雨水有节奏的打在我的头上,脸上,身上,鞋尖上,我停住脚步,站在雨中,把脸抬起来,整个天空就好像一个喷头,而我只是一个享受洗刷的生命,马路上行驶车辆的喇叭声和身后人群的嘈杂声,很快把我拉回了现实,我回头迎上在出口躲雨的人群略带诧异的目光,一位大妈撑着伞走到我的身边,关切地说:“小姑娘,快去避避雨,瞧瞧都湿透了,这么淋雨可是要生病的。”我微笑着跟大妈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啊,是,好大的雨。”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开了,隐约听到大妈在身后叫我,却也懒得回头一探究竟。

    我走在撑着伞来去匆匆的人流中,像个漫无目的的异类,马路上依然车来车往,我明白在梦中不论我走到哪里都难逃人潮拥挤,我掏出放在口袋里安静的手机,没有未接,没有短信,没有消息,显示的时间提醒我这一天快要结束,我笑笑,关掉可笑的手机桌面,重新把可怜的手机装进口袋,继续向前走。

    突然,脚下的井盖一翻,我整个人开始飞速下坠,我很想喊“救命”,可是嗓子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无法发声,难道我真的哑了?这个下水井似乎没有尽头,知道我从痛苦的挣扎中醒过来以前,都没有落地。我睁开双眼死死的盯着天花板,嘴里大口大口的喘气,感觉冷汗差不多浸湿了我的睡衣,虽然醒了过来,但我仍感觉自己在下坠,好像现在才是在做梦一样。

    我压抑的紧闭双眼拼尽全力对着上空“啊”的大喊了一声,声音有些嘶哑,有一种被撕裂的痛苦在里面,吼完以后,我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是裂开嘴角笑了起来,庆幸我自己还能发声,然后眼角悄悄的留下了两行泪,量很大,我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并没有悲伤难过的感觉,只是有点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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