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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c有法

    下午四点多,班车摇摇晃晃开进钟镇。吴有法从座位里抬起头看看窗外,发现天空灰黑灰黑的,似乎黄昏早早降临,有黑云压城的气象。道旁树站成一队队黑影,树尖c屋顶,桥栏杆,乃至横七竖八的电线上,已然卧上一绺儿白花,像缠在蚕花匾上的一缕缕丝棉,又像老屋里沾了灰尘的蛛网。街巷灰蒙蒙的,在密布的雪花后面,两边的店铺竟然开了灯,或者干脆已经关门歇业。迎面过来的汽车,也竟开起远光灯。马路上不见一个行人,偶尔驶过一辆电瓶车,骑车人裹得严实,披着雨衣,也打着车灯。柏油路面湿漉漉c亮晶晶的,还没有积雪。

    班车经过长长的农民街,经过镇政府c卫生院c镇中学c交警大队和派出所,又经过一个小区。吴有法神情木然地看着,突然觉得特别陌生:这还是钟镇——自己的故乡吗?小区的房子,一排排展开,有别墅,也有高层公寓;楼道之间还有花坛绿化带——这还是水乡农村吗?

    车子往前,经过一个岔路,中间还有红绿灯。吴有法本能地注意红灯转换绿灯前的倒计时。他从前自己开车,性急,总要闯个黄灯;后来年岁增长,又配了专职司机,性子还是挺急,老是盯着红绿灯,司机开小差,就会被他骂。曾几何时,自己落魄到坐这种轰轰轰响着空调却不制热的班车了,他已经无权也不能着急了,他只有默默祈祷,有急事时一路绿灯。

    过街口,车子进入老旧的寺院路。两边的店铺变成古镇的老屋,灰瓦,山墙,低矮的屋檐;门楼,石阶,来往的行人。有法从窗口望出去,并不见一个熟人——那些行人或者是外地人,或者是小青年,羽绒衣臃肿,皮夹克精干,不大可能认识他这个离乡多年的老钟镇。倒是店里的老板,十有还会认识他。想到这一点,他不由从玻璃窗上看看自己胡子拉碴的脸,拉拉耸起的风衣领子。

    班车从市里出来,一路下客,车上乘客已经只剩他一个。他上车前就暗自侦查过,车上没有一个面熟的人,也没有一个疑似盯他梢的债主。一路过来,窗外的天越来越暗,公路c田野和村庄全都罩在一片似雾非雾c如烟如尘的空气中。这种晦暗与阴沉,倒给他一份轻松,让他开到半途就摘掉了口罩。后来雪下大了,满世界飞舞,他更是松了一口气。“腊月十二蚕生日”,好日脚。老子选对了。

    嘎吱一声,班车停在一幢新建的大楼底下。噗!车门随之开了。吴有法习惯地站起,走了两步,才想起还有个皮包放在座位上,回身去拿。他的包已经换成一个人造革皮包,里边只剩些换洗内衣,还有一个铁盒子,里边装着今日他要运送回乡的东西,母亲的骨灰。

    从前的黑包哪里去了呢?他眼前突然甩过一个黑影,像一块巨大的板砖,拍出去。他还能感觉手掌上被皮包带子勒过的刺痛。那只包里存放着他残留的几千块现金和所有的证件,身份证c银行卡c驾照c护照c结婚证c离婚证,还有一些银行催款通知c高利贷借条c政府文件以及泛黄的旧合同。他已经记不得是去年几月几日的傍晚了,居然在上海人民广场的地下商场碰到了两个追债人。他经验老到,一眼看出那两个家伙是奔他而来的。他们一个高一个矮,高的包头,矮的平头;高的套黄风衣,矮的穿皮夹克;他们都是白相人,街头混混,被高利贷老板收编,靠讨债度日。他在奔向地铁入口的时候被他们赶上了,他无奈中将手中的黑包当作了武器。等到半夜里他回到原地再次查找,地上只剩一些对别人无用c与自己却重要的证件,钞票一张也不剩。还有一叠如今没用了的名片,中间夹着两张给女儿预备的银行卡,是空卡,但却没被冻结——或许有用。于是他一一捡来,塞进一只放了几件内衣的人革包。那包是他逃出来后新买的,灰不溜秋的,不必担心被偷。最后他还在墙角里捡出一个橡皮图章,那是他公司的公章。公司倒了,公章也没用了。可是他想了想,还是放进人革包里。不管有用没用,他只剩这点东西了。然后放进母亲的骨灰盒,全部随身带的都在里边了。

    他拎起人革包,转身走下车去。

    一股寒气,像一张湿湿的膏药贴到脸上来。他赶忙用左手掏出口罩,戴到脸上。雪花满世界飞舞,好像在给眼前的街道与楼房织一张网。路边的树枝上已经粘着积雪,看那样子,明日定是一片雪白,银装素裹了。

    车站外面停着几辆小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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