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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中小调,回声四荡,不时惊起几只叫不出名字的飞鸟,苏恒停下手里的药锄,衣袖抹了抹额上的汗渍,抬头望去,透过几棵胳膊粗细的树干,百丈开外葱绿的山腰,一人穿着短打,背后背着比之身材大了数倍的干柴,一摇一晃的沿着山间小路缓缓徐来。

    柳苍山,郴州腹地唯一的山脉,正值夏日,郁郁葱葱,从山顶俯望,几座山峰连绵起伏,并有一巨大峡谷,名曰青松谷。一个十三四岁少年,头戴方巾,肤色不白不黑,稚气的脸上写着少许风霜,一身灰色袍衫,挽着袖子,腰间别着衣襟,一双布鞋沾满泥土,身旁放着半人高的竹篓,里面分门别类的搁着几株草药,此人正是苏恒。

    等那柴夫走近了,苏恒踩着带着露水的草丛,笑着喊了声‘七叔’,从一片小树林中走了出来,那名曰七叔的汉子稍愣之后一喜,说道:“是苏家小子啊,怎么,又被你那几个师兄弟打发出来采药了?”

    苏恒咧嘴一笑,也不走近,两人就一高一低,搁着三四丈远,在半山腰上停了下来,苏恒嘿嘿一笑。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大早上这山中清新一些,来看看有什么好东西,倒是七叔你,这么一会功夫,就砍了这么多。”

    柴夫晒然的一摆手,背上的干柴往上提了提,粗旷的嗓门说道:“你这孩子,就是太实诚,你们和盛堂三四个学徒,大多数时候都是打发你来采药,指定又是被那帮小兔崽子诓骗了吧?”

    这和盛堂,乃是郴州一家不大不小的药铺,五年前,苏恒父亲托着几层关系,让苏恒拜到药铺坐堂先生手下,成了一个药童,算得上一种半徒半仆的关系。

    这几年间,苏恒倒也勤快,不但跟着先生背了不少汤头歌之类的常见药方,药柜典籍中的药材匹性,认了个七七八八,慢慢也开始学着把脉听诊,往日间伤寒小病,先生不愿出手了,倒也能轮的上几个师兄弟们练练手。

    平日里药铺中的药材,除了一些名贵的需要从其他地方入手采购,大多其实都是几个学徒到山中采来的,所以虽为药童,苏恒每月倒是能领上几分银钱,贴补回家用。

    当然,这点银子不能叫工钱,毕竟药铺提供吃住,先生还传手艺,自然没有讨要工钱的道理,所以也只能叫赏钱,那么给多给少,全由药铺掌柜和先生商量着来。

    “也不能这么说,几位师兄都抽不开身,而且我也喜欢在山里转悠,在我看来,倒是比铺子里自在一些。”

    柴夫与苏恒也是相熟,知他的性格向来如此,也就没有再多说,两人又聊了几句,叮嘱苏恒一个人在山中小心些,不要被毒蛇或是毒虫咬了,便下山去了。

    苏恒父母健全,家中排行老大,后面还有着两弟一妹,一般农人出身,说不上富贵,和和睦睦的,倒也温馨。平日间因为与药铺定了契约,加之离家较远,每隔两三个月,也才能回去那么一次。

    药铺中的活计倒也不忙,磨磨药材,柜上帮帮忙,闲时听先生讲上几句医理,加上平时自己用心,日积月累下来,学了不少东西。

    对于柳苍山,苏恒甚是熟悉,平日里上山采药,相比于柴夫,入山颇深,有时候为了多些收获,一待就是三四日,晚上休息了,便会来到青松谷中一处山洞歇息,这也是早几年与一位师兄一块发现的。

    夏日炎炎,山中蛇虫鼠蚁较之其他时候,自然多了不少,不过这些也难不倒苏恒,不管是药书中,或是从先生哪里,得了不少驱蛇辟蚊的方子,上山前,早已经配了好几味来应付。

    为了稀有药材,苏恒每次进山,都会选些人迹罕至,未曾走过的地方找一找,当然他也不敢走远,如此大的山中,要是迷了方向,可不是闹着玩的。

    再次抹了抹头上的汗水,晚霞从天边落下,映得远处的山脉泛着霞光,看着背篓中那一株足有十年份的天冬草,苏恒满足的笑了笑,看来这次运气倒是不错,回去后应该足以从先生那里,把上次那套针术学全了。

    一只半人高灰白色土狗从草丛中突然窜出,嘴里叼着只肥硕的灰色野兔,野兔脖子上沾满了已经干涸的血色,苏恒见此,更是会心一笑,喊了声‘小白’,招呼着白狗过来。

    从那名曰小白的土狗嘴里,接过兔子,苏恒宠溺的摸了摸它的脑袋,小白伸着舌头,邀功似的摇了摇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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