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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清风好奇道:“那你的小叔为啥会去赶尸啊?是你们湘西人祖祖辈辈传下的手艺吗?”

    欢欢闻言不禁笑出声:“照你这么说那山东的都会开挖掘机,河南全都偷井盖啦?”而后声音沉了一沉接着说道:“要是全村人都赶尸,我也不至于从小被孤立,一个伙伴都没有,只能对着蟑螂老鼠说话了。”

    林林清风安慰她:“你现在不是有我了嘛,我跟你交朋友啊!我不嫌弃你,反而还觉得你很有故事呢!哪里像我,普普通通的出生普普通通的长大,然后按着人类的既定轨道普普通通的老去,然后在这个世界里一点一点的消失。”

    气氛一时有些压抑呢,林清风没话找话说:“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叔叔为何会去赶尸的。”

    “他是从我的父亲手里接过的衣钵,我的父亲从小就拜了师傅跟着他的师傅走南闯北的赶尸,我的奶奶原是不同意的,但那时我爷爷病重没钱治病,小叔才刚学会走路,家里没有任何经济来源,父亲听人说赶一趟尸就能挣好几万,就瞒着我奶奶出门赶尸了,我父亲接的第一单生意就是背一个在外经商结果意外客死他乡的莆田商人回家,第一单就挣了三万多,除去给师傅的孝敬钱还剩将近2万块钱,这在当时可是一笔巨款,因为有了这笔钱,爷爷好歹多苟延残喘了半年,家里的经济状况也改善了许多。因此就算奶奶死活不同意父亲当赶尸匠,最后也屈服于贫困的生活同意了。就这样父亲一赶就是好多年,直到二十好几得娶老婆了,才把担子交给了我小叔,开始准备成家生子了。”

    欢欢歇了口气继续说:“当时父亲拜的师傅是当地有名的赶尸匠,挂了牌过明路的,父亲常跟着师傅形影不离,再加上父亲时常频繁外出,村里人对我父亲的身份早就心知肚明,彼此心照不宣只是不道破罢了,可是哪户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一个名声在外的赶尸匠呢,尽管父亲开出的彩礼价格不低,却仍然没有人愿意嫁给我的父亲,眼看着父亲要成大龄青年,奶奶没法子,带我父亲一起去集市买了个女大学生回来,这个女大学生就是我的母亲。”

    欢欢的声音里带了些哭腔:“从小在我的印象中,母亲常年被奶奶锁在后屋里,每顿饭都是父亲或者奶奶送去的,后来我长大了也加入了给我母亲送饭的队伍。常年没有洗过的头发都结成了块,脸上被眼屎口水糊了一层又一层,身上没穿衣服,只裹了条灰黑色破絮的棉被,我无法想象我的母亲是这种形象,每次给她送饭她总是挣着铁链想过来打我,她恨我,我知道。如果是我,我也没办法原谅将我囚禁了人,哪怕是自己的孩子和老公。我的父亲和奶奶都说我妈疯了,逮谁咬谁,在生下我之后,奶奶想让我妈在给赵家生个男丁留个后,但我的母亲死也不从,后来我奶奶就给她饭菜里放安眠药,等她睡熟了以后再跟我父亲同房,有次我的母亲将饭菜倒在了棉被里假装睡熟了,等我的父亲靠近时猛得张嘴咬下了父亲的左耳朵,我父亲气急了炒起棍子朝我妈的身上打了好几下,我偷偷的去看过我母亲,还给她偷偷的送了止疼药。奶奶原以为我母亲被打死了正准备偷偷带去埋了,但是我的母亲高烧了好几天愣是挺了过来。然后开始整夜啼哭大笑,喜怒无常。我奶奶他们都说我母亲疯了,只有我知道她没疯。她趁我给她送饭的时候跪下来冲我磕头,流着泪让我救她,她说她是福建人,在夜跑的时候突然被人塞进面包车里拖走的,她求我救她,给我背了一串电话号码,让我给外公外婆打电话,让他们来接她回去,我不敢,两边都是我的亲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清风看着欢欢泪流不停很想抱她或许拍她的肩膀安慰她,但林清风最终也只抽了张纸巾递给欢欢。

    欢欢道了谢,缓了缓气继续说道:“后来我的母亲看出我并不想救她后,感觉生存无望,就开始绝食自杀了,不管我的父亲怎么打她灌她喝水,她都没有反应,睁着一张眼睛冷冰冰的看着周围看着我,我心里难受极了,那毕竟是我的母亲,于是趁着天黑摸进了后屋告诉她我要救她,第一次她抱着我,流着泪喊了我一句乖女儿,这是我长这么大以来她第一次承认我是她女儿,我激动的一晚没睡,天人交战了一晚上,第二天趁着放学溜到了小卖部偷偷摸摸的打了个电话,电话里的妇女很是激动,哭着跟我确认了好几次地址才挂断电话,还拜托我照顾他们的女儿,他们很快就来。我回到家提心吊胆了好几天他们也没来,但是我的母亲不再绝食,每日按时吃饭也不再吵吵闹闹。偶尔还能给我讲几个故事,第一个给我讲的故事就是小红帽,让我千万别独自一人出门,清风你知道那几天是我长这么大最开心的日子吗?像是盼望很久的玩具终于到来的感觉。我从那时开始也开始天天盼望母亲的家人快来接她回来回家,哪怕我被父亲打死,我也想让母亲开心的回家,但又希望她的家人晚点到来,这样我还能多享受几天母爱。我知道我母亲这一走,永远都不会再回来这里了。”

    欢欢吸了口鼻涕继续说道:“母亲家人上门的日子再我打完电话的七天后,那天正好逢集市,奶奶带着父亲去集市卖自家养的土蜂蜜,小叔去赶尸已经好几个月没回家了,那天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母亲的家人带着警察上门,我躲在门后看他们把母亲带走,临别之际我想在抱抱母亲,可是她们都厌恶的看着我,我只好默默地送她们下山,这一别真的就是永别了,后来我再也没见过我的母亲,只知道她是福建人,甚至连她名字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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