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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松筠不闪不避,双臂一抡,几十颗铁蒺藜都挂在他袖袍下摆。骆玉书知顾青芷掷暗器的手法独到,寻常一两寸厚的木板也能打穿,松筠一身袍褂破破烂烂,竟能将来势迅猛的铁蒺藜尽数卸下,适才一抡之劲可想而知。他见松筠宽大的道袍微微鼓起,显是周身真气激荡,已至一触即发的境地,心下这一惊非同可,知道对方内力深不可测,顾青芷绝非敌手,正要上前劝阻,忽听廖碧柏叫了声:“且慢!”松筠袖袍一挥,一把乌光暴射而出,又将几十颗铁蒺藜朝顾青芷掷了回去。

    管廖二人心中一沉,暗道:“这女娃娃要糟。”忽见眼前一道电光闪过,骆玉书长剑出鞘,剑尖如灵蛇吐信,一眨眼便将铁蒺藜扫落大半,半空中只留下数道剑光残影,出手之快,实令人目眩神驰。饶是如此,仍有四五枚暗器越过剑光,势挟劲风击向顾青芷。

    顾青芷足尖点地,人向后轻轻荡了开去,那铁蒺藜去势不衰,转眼间便要打到她身上,她身子微微一侧,让过三颗铁蒺藜,素手轻探,又将剩余两枚顺势抄在手中,当真是玉指皓腕c柔若兰花。这一下不止手法绝妙,身形更是轻盈灵动,众人不禁喝起彩来,松筠哈哈笑道:“这招拈花手,是霹雳堂顾老三的不传绝技罢?原来姑娘是顾堂主的女儿,这倒是老道卤莽了。”

    要知顾青芷适才出手实已与暗算偷袭无异,松筠道人双脚寸步未离便将其暗器尽数接下,待他发力反击之时,却是人人瞧得清楚明白,两相比较之下,顾青芷早已先输一手;加上松筠所发的铁蒺藜劲若奔雷,顾青芷手法虽妙,却也不敢硬接,只好借抽身后撤将暗器来势消去,何况骆玉书已替她将暗器截落大半,这一来双方更是高下立判。但松筠乃武林中第一等的人物,顾青芷一个妙龄少女武功不敌本是天经地义,她举手之间又招式潇洒c身姿曼妙,虽落下风而殊无败象,直看得管廖二人摇头捻须,啧啧赞叹,倒似是她胜了一般。顾铁珊在父母所生几个兄弟中行三,只有关系极为亲近之人才叫他做顾老三,她见松筠一语道破自己家世来历,不禁心下好奇:“难道这牛鼻子老道认识我爹爹?啊哟,他对我的武功路数一望便知,难保不是爹爹的对头。”

    松筠向骆玉书道:“方才尊驾出剑之时不见手臂挥动,全仗力发于腕抖成剑,方能转眼间一剑击落数十枚暗器,这份功夫好生了得。我这铁蒺藜劲道非同可,阁下剑走轻灵,手中长剑竟未被击落,足见内力直贯剑尖,实令人叹为观止。这一招莫非是由骆家掌中的‘手挥五弦’变化而来?”

    骆玉书见松筠一眼便认出了他招式根源出处,显是对自家武功颇为熟悉,不禁大为惊奇。原来骆中原在江湖中人缘极好,既没甚么仇家,又绝少有武林人士为求名而上门挑战,是以识其武功深浅之人本就极少;江湖中人知他武功卓绝,倒几乎全是藉由顾东关之口传出,以后者在武林中的声名地位,自是言无不信。随着骆中原年岁渐老,当年亲手同他较量过的高手又多半先后离世,时至今日除了骆氏本家子弟,亲眼见过他出手之人实可说屈指可数。这招“手挥五弦”正是骆家掌中的精奥招数,骆玉书花了数年寒暑苦功,才将其转化为剑招,当中又融入了自己领悟的一些独到变化,骆中原曾对之颇多赞许,不料却被松筠一眼瞧破。他收起长剑,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道:“上师目光如炬,莫非是家祖和家父的故人?”

    松筠捋须笑道:“愧不敢当,令尊是应渊公还是应渟公?”骆玉书更无怀疑,道:“家父名讳上应下渊,骆夏官是晚辈的二叔。”骆中原次子骆应渟自幼不喜练武,却痴迷天文历算之术,任朝廷钦天监夏官正,故江湖上朋友多称他作骆夏官。骆中原性子诙谐,常嘲啁儿子官阶不及孙子,叔叔见了侄儿当行大礼。

    松筠点头道:“也是因阁下自称姓骆,又露了这么一手功夫,我才想到这上头去。贫道当年和令祖有过一面之缘,那时节令尊未及弱冠,你二叔还不满十岁。”

    骆玉书道:“原来道长是家祖故友,子有眼无珠,还望上师海涵。”说着便要下拜。松筠伸手阻住他道:“少侠不必客气。只是令尊今年不过五十上下,阁下的年纪却好似”骆玉书道:“上师明鉴,晚辈怕被追拿的逃犯认出,故而改了容貌。”松筠笑道:“原来如此,那顾家千想必也是乔装了。我道顾堂主丰神隽逸,生的女儿不会如此如此”他虽笑眯眯地住口不言,旁人却都知他要说顾铁珊所生之女不会这般丑陋。

    顾青芷啐道:“一大把年纪,又是出家人,却在那儿议论别人闺女相貌,没羞没臊!”松筠道人虽脾性迈达,说话百无禁忌,却也觉玩笑开过了头,笑道:“老道失仪,该打,该打!”转头问骆玉书道:“令祖可曾向你提起过贫道么?”骆玉书脸上一红,道:“不敢欺瞒道长,家祖未曾跟晚辈提过上师法号,不知上师俗家姓名如何称呼,与家祖相交时是否业已出家?”

    松筠在那块大青石旁踱了两圈,伸手轻抚石面,面色甚是凝重,叹道:“骆前辈高山景行c胸纳百川,数十年来物换星移,他老人家这份懿德却有如磐石,始末不渝。”

    骆玉书微微一怔,问道:“上师同家祖不是平辈论交么?”松筠笑道:“贫道比令尊也大不了几岁,况且我这点微末道行,又怎敢在河朔大侠之前僭称平辈?”骆玉书道:“缟纻之交,原不以年齿论。上人禹步踏斗c气度恢宏,令人一见倾心,晚辈在辽东任职多年,疏于聆听家祖教诲,未谙道长仙号,只怪我自己孤陋寡闻。”

    松筠摇头苦笑道:“并非如此。令祖不跟你提贫道的名号,那是他山包海容c光风霁月,不愿言人之恶c讦人之短。”顿了一顿,抬头眺注远山,缓缓道:“三十多年前,我在陕西曾和骆前辈交过一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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