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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大楼并列的张明琦一手握着缰绳,马头与身旁几人平齐,不落后也不超前,但他微微皱着眉头,并不像其他人那般兴奋和期待,似乎心有忧虑。

    大楼看他的眼睛目视前方,另一只手也有一下没一下地起起落落,心思却早已飘向了不知什么地方。

    “怎么了?你是不是肚子疼?”大楼伸出手拍了拍张明琦的肩膀,奇怪地问道。

    赵谦则是朝大楼翻了个白眼,看着他犹如看一个傻子:“肚子疼?你当都是你呢,天天早上霸占着茅厕,噗噗噗个没完没了……”

    “去你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大楼怒瞪着赵谦,“我跟张明琦说话,有你什么事儿,你才是天天瞎扯瞎掰,简直一话痨,长舌妇!”

    “你……”赵谦用一根指头愤愤不平地指着他,憋得满脸通红。

    张明琦终于感觉到大楼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掌,将目光从远方收了回来,转头看着大楼和赵谦,微微一笑:“我肚子不疼……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大楼瞧见他一脸无辜的样子,知道他刚刚根本没在意周围人的言行,叹气道:“没什么,都是些没用的话。你刚刚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还没等张明琦开口,大楼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道:“是不是张伯伯的病又不好了?”

    张伯伯。

    放在以前,大楼绝不会这样称呼张明琦的父亲,毕竟那时候张明琦和他关系不但不好,甚至还相互敌视,加上张明琦的父亲有爵位在身,朝堂之上都有一席之地,又哪里轮得到他来喊一声“伯伯”?

    只是,这位曾经在荆吴富可敌国的商人,一位新兴世家的领头人,终究是在毁堤淹田案中获了罪,坠落尘埃,若非诸葛宛陵念及当年他捐赠家产以支援荆吴军需的功劳,只怕他也逃不过断头台上尸首分离的凄惨下场。

    留了张氏祖孙三代的性命,却被削去了所有爵位,家产也尽数查没,一并贬为庶民,张氏一族从此没落。

    牢狱苦寒与刑罚,加上失去一切,从云端跌落的落差感,狠狠地击倒了这个曾经智勇双全的男人,现如今他在那间破破烂烂的旧楼里,日日缠绵病榻,惹人唏嘘。

    张明琦的眼前反复浮现出父亲侧卧在病榻上、不住咳嗽着的背影,心中隐隐作痛,但想到父亲现今依然活着,多少有些安慰,于是勉强一笑,道:“没事,最近他的病好了不少……说起来,还得谢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们帮我找来大夫,怕是过不了去年冬天。”

    大楼也看出他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握着他肩膀的手用了一分力气,咧嘴笑道:“小事一桩,也没多少钱,咱们还用得着计较那些。”

    其实,并不是没多少钱,那天请来的大夫是建邺城里一流的名医,虽然看在大楼和赵谦是太学堂子弟的份上,大夫少收了一些诊金,可药石的钱还是一分都少不得。

    大楼、赵谦他们家世代都是老实百姓,自己能有碗饱饭吃就算不错,平日里有个头疼脑热的,都只能自己上山采药……他们当然不敢开口找家里要钱,私下联合了几人,将太学堂每月给学子发放的银钱凑到了一起,才让张明琦的父亲在腊月里喝上了热乎的汤药。

    张明琦感觉到肩膀上的温暖,看着大楼关切的眼神,心中温暖,脸上的笑容逐渐舒展,显得自然而真诚。

    放在以前,这样一位大夫的诊金和药钱简直不值一提,甚至比不上他在楼子里请姑娘们喝茶的数量,可今非昔比,他虽曾年少轻狂,却绝不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他深知自己这一年来受了别人多大的恩惠,不过是嘴上开不了口罢了。

    他还记得去年深秋的雨夜里,父亲张元眼巴巴地看着他修理那漏雨的屋顶,从侧躺着,到支起半个身子,最后艰难地坐起来……

    晚饭的时候,张元吃着碗里清淡的面片汤,借着昏暗的烛火望向一身雨水、淤泥,满眼疲倦的儿子哪里还有当年神采飞扬的贵公子模样?

    一口面吞下去,一颗浑浊的老泪落进面碗里,张元哽咽道:“儿啊。爹对不起你……若非爹急功近利,想要跟那些士族大家拉近关系,你如今又何至于要吃这样的苦……”

    张明琦摇了摇头,故作平静地安慰道:“没什么,父亲。做不做世家公子我无所谓,只要我们父子俩还平平安安活着,便是最好。想必阿娘九泉之下看见,也会欣慰的。”

    张元的眼眶顿时红了,泪水止不住地滴落下来,泣不成声。

    发妻病故至今已有十余年,很多时候,张元都不大记得她那张娴静的脸庞,发迹之后,他更是娶了好几房姨太太,日夜都有佳人相伴,也就到每年清明,才有那么一丝丝对故人的怀念之情。

    如今他没了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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