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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云自跟了黄鹂走,早知必无幸理,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总不忍见无辜之人莫名被牵连。故此见吴天禄为难马汉,当即假作晕厥,意图转移他们注意力。岂知反倒给了吴天禄一个借口,将马汉判了死刑。但凡有些儿见识的人,听了这漏洞百出的理由,不免大喊冤枉;即便没能力翻异,好歹也要闹上十天半月。可马汉素来老实,哪里懂得这些,好容易有了个上京赴考见见世面的机会,偏又适逢母亲生病没能成行。听得吴天禄振振有词,也不敢不信,只是自伤。宣判时只说他错手杀人,其余一概不提,浦江百姓又怎知就里,自然不会怀疑,最多暗暗替马汉惋惜罢了。

    季云闻得此事,又惊又怒,自忖一介书生无甚本事,只得开口要黄鹂放人。这可是许多天来他第一次主动同黄鹂说话,黄鹂岂有不应之理,当下带了季云去寻吴天禄,要见马汉。吴天禄却不知为何一大早就心气不顺,也不问缘由,只不许见。黄鹂本就因吴天禄先前的咒骂心怀不满,此刻又见他丝毫不留情面,哪里还能忍得,即明嘲暗讽极尽挖苦之能事,终于激得吴天禄来了牢房。

    眼下他两个怒目相视,季云在旁只能干着急。忽觉胸前微微一痛,伸手一捞,却是个布团,不知从哪里来的。展开一看,当即吃了一惊:虽因揉搓有些剥落,但布上白灰写就的“容容”二字仍是清晰可辨。

    吴天禄在黄鹂的目光中渐渐冷静下来,开口道:“刑是已经判了,绝不可能就此空下。你若定要这个人走,且另给我找个死囚来。”黄鹂道:“那容易得很。喏,这个身材高大些的,将就便可用了。”吴天禄道:“你说得轻巧,他们自身还有案子呢。”黄鹂道:“他们有两个人不是?你拨一个过去又怎的?若怕人认出,将脸上装扮些许,难道一刀下来,旁人还捧着个脑袋去看么?”吴天禄皱眉不语,转头向展昭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道:“这两人是杀我小妾的疑凶。若将这个顶了去,另一个却过于文弱,说是凶手,不甚令人信服。”黄鹂笑道:“你瞧我可像武夫?”吴天禄哼了一声,又打量起公孙策来。

    季云仍握着布团,心想它掷到自己胸前,则给布团的人定是在牢房之内,多半便是展昭和公孙策中的一个。正想着如何能觑空问个清楚,忽听黄鹂要他们给马汉顶罪,当下一急,呼道:“不可!”

    黄鹂和吴天禄同时看向他。黄鹂一挑眉,道:“季公子忒也心善。你说那莽汉是无辜的也就罢了,这两人明明是杀人疑凶,死也不冤枉,为何仍说不可?”季云道:“疑凶便是尚未定罪,说不定是冤枉的呢?即便不冤枉,也该犯了什么罪就照什么判,岂能将旁人犯的事安到他头上?况且那位大哥本就无罪,是你们硬派的,更不该叫人顶替。”吴天禄冷笑道:“季公子是在教训本县了。”季云道:“不敢。只是于情于理……”吴天禄将袖一拂,道:“不必多言。要么这人顶了马汉的死,要么便照旧。你们选一个吧。”

    展昭见季云捏着布团出神,忽起一念,道:“敢问吴大人,我二人被锁入牢中后,牵来的那匹马可在县衙?”吴天禄看了他一眼,道:“在。”展昭一指季云,道:“这位公子替我们分辩,虽然未必有用,在下却颇为感激,想将那马赠与他。不知吴大人可能成全?”吴天禄一怔,心想:“这人怎的如此古怪。”口中却道:“你倒良知未泯。也罢,本县即将那马交与季公子。”

    季云听得展昭赠马,也是一愣。黄鹂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道:“我昨日倒是见过,确是良驹,与季公子再是相称不过。”季云不去理他,只疑虑地看着展昭,越看越觉得仿佛曾见过的,却无论如何记不起何时见过。

    “良知未泯的可不止他一人。”公孙策道,“这位公子有意救那兄台,我二人似乎横竖也难免一死,便替了他又何妨。”吴天禄扬起眉毛,道:“痛快。来人,给那边开锁。”又瞥了黄鹂一眼,转身出了牢房。黄鹂拉着季云跟出,不再多看牢中一眼。

    马汉直到镣铐打开才回过神来,一时不知所措。公孙策道:“你好生回去,不必多虑。”马汉急道:“那怎么成!”公孙策道:“这是吴大人亲口所说,有何不成?”马汉只觉不妥,却想不出什么办法。王朝凑上前去,附耳道:“我瞧这两位都不是寻常之人,也未必会出事。倘若吴大人真让他们上刑场,你我拼了这命去劫囚,还他今日之义。”马汉沉吟半晌,一点头道:“就是这么。”冲公孙策和展昭一拱手,大步出牢。

    待牢中只剩下他俩,公孙策方问:“你送马给那季公子,却是何意?”展昭笑道:“今晚他若来了,先生就知道了。”公孙策道:“你也学会打哑谜了。”展昭道:“先生谬赞。”公孙策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待到入夜,展昭一言不发,只靠着墙假寐;公孙策有心再问,又觉有失颜面。过不多久,牢门果然轻轻一响,闪进一个人来。守夜的狱卒一惊站起,还没来得及喝问,已都被来人在后颈中切了一掌,当即软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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