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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既无其它出路,她也未回到门外,莫非凭空消失了么?

    忽然间呼吸一滞。

    关公后面隐约露出一抹红色,凝神看去,正是一支杜鹃。

    出道几年,展昭还是第一次未曾正面对敌就险些丧命。除了一阵后怕之外,不由得也起了些好胜的心思。此地本来与他无关,但这样一来,他还定要探出个究竟。

    如此屏息凝神小心细查,方才没注意到的异常也就变得一目了然。那香灰粒粒分明,好似粘在桌面上一般;隔着尺许远吹一口气,竟都纹丝不动。展昭不敢贸然伸手去碰,遂撕下了一片衣襟,包住手指,轻轻触了一下。只觉粗砺得紧,浑不似香灰,倒像沙石。再慢慢摸过去,隐隐觉得有着某种分布规律,却一时找不出来。

    杜鹃花半枯半荣,在关公后静静绽着。枯的那边焦黑如炭,如卷曲的龙爪;荣的这边鲜红如血,如舒张的凤尾。展昭试探着点了点,感到它没粘在桌上,遂拿了起来。

    只这一拿,也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供桌蓦然间抖动起来。展昭微微一惊,立时往后退了一步。满以为自己堪堪停在坑边,谁知眼光一转,见那左右墙边伸出两块长板,缓缓向中间推进。待到供桌振颤停止,两块长板也在正中拼合,与地面浑然一体,全看不出下边何等凶险。而桌后的墙壁上,也随之露出了一个门洞。

    展昭吁了口气,这才知道那小姑娘是从何处离开。瞄到门洞后黑咕隆咚,是条甬道,只有太阳自门外照进去丈许,清清楚楚地映出一道飘满灰尘的光亮。展昭只踌躇了片刻,便举步踏进。

    里面有什么,他尽不管,只是往前。

    走了没多久,阳光已被完全挡住,什么也瞧不见了。展昭微微抬手,还能触到两边的墙壁,便知这甬道尚未走完。再顺着转了几个弯,更加是一片漆黑,一片寂静,耳边仿佛充满了放大的蚊鸣。

    每一步都变得格外小心。左脚踩实了,才敢提起右脚;手指隔着衣襟一直与墙壁若即若离,才敢确定不曾有岔道。但随着黑暗愈来愈深,速度总是愈来愈慢,到最后,终于迟疑着停了下来。

    肌肉绷紧,试图在未知中给自己寻找一点安心。

    忽然,前方飘来了一丝香味。

    展昭几乎是立刻就闭住了呼吸,脚下却毫没犹豫地向那边行去。比方才要快得多。

    香味不会自己突然凭空出现,那里定然有什么人,做了什么手脚。倘若赶在那人离开之前到那里抓住他,至少能对这诡异的地方有些眉目。

    他知道这味道即便有毒,也需要分量和时间,决不会让人一闻就倒。因此每走一段,就换一口气,吸入极少的一缕香,以确认没有走错。好在脑中始终清明,并不觉得有什么异常。

    但那香气似乎无穷无尽,距离也一直遥不可及。身体两边仍是墙壁,甬道仍旧没有岔路,却何以总也走不到头?外头的巷子一眼便已能望遍,就算是露天的甬道也决没有这么长,更何况是顶上密闭的?

    展昭猛然又刹住了脚步。轻轻一吸,已知那香味还像之前那般遥远,走了这么久,并未能靠近半分。

    既然找不到人,不如让人来找自己。

    他干脆靠着墙坐了下来。甚至为了舒服一点,还并起了腿,把脑袋搁在上面,免得脖子一直梗着发酸。只是这一弯腰,就感到怀中什么东西硌人。不用摸也知道是白玉堂丢给他的玉牌,但还是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

    玉牌上的红绳缠在指尖,指腹慢慢碾过祥云阳纹和“玉”字阴纹,就像透过它,能感受到挂在白玉堂颈上时的情形。在这黑暗之中,触感格外清晰;那祥云一圈圈的,直似遮天蔽日。抚到记忆中右下角那块污渍时,忽地一顿——原来它毕竟不能与玉牌一体,还是有些微凸起;假若仔细一点,应当是可以揭下来的。

    展昭握着玉牌出了神。

    他想白玉堂这个人,年纪不大,本事也未登峰造极,脾气倒是不小,行走江湖,也不知要吃多少亏。倘若这次无恙脱身,是会收敛一些,还是全不当回事,实未可知。又不禁暗叹,自己还困在这个地方,尽想这些无用的岂非可笑。然而思绪飘了一阵,不知怎么悠悠荡荡地又黏回白玉堂身上,来来去去,就跟这红绳一样愈缠愈紧,缠到手指发痛,战栗沿着手臂直传到心里。

    猛然间打了个颤,只因香味忽然消失了。

    展昭抬起头来,向之前香味传来的方向望去。目之所及,除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外,乍然出现了一点火光。那火非红非蓝,却作碧色,如同初春就凋零的新叶,悬在半空,慢慢地往这边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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