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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栖梧将紫檀遗留在外,迈着轻缓的步伐走过中央的合和八仙圆桌,走过绣着海棠春水图的画屏,走过凤首低垂的美人榻,在内室的帷帐前顿住,负在身后的手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才略一低头抬手,手背微斜将帷帐隔开。

    她没来由地咽了咽喉头,一抬头却正好撞见范媚娘卧在正中央的楠木漆金千工床上,床是当年明宗钦赐的婚床,糅尽了尊崇蜜意,两旁一对抱肚双鱼戏莲花瓶,寓意平平静静、连生贵子。中雕和合二仙,昭显合和恩爱。

    栀子色的帐子被风带起,掩藏着里头侧卧女子妙曼的曲线,青白橡的外罩裹了一半,敞开一半,显露出里头若竹色的衬裙,深浅交替的色泽似新抽的荷叶,摇摇欲坠地包裹着一弯小憩的青蛇。

    李栖梧顿住身子,咬了咬下唇才又提步上前,轻缓地坐在床边的脚踏上。

    衣袍摩擦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范媚娘的睫毛轻轻一颤,搭在腰上的藕荷色褙子滑了一半下来,碰到李栖梧腿边,李栖梧迟疑了一瞬,俯身拾起来,在手里捏了一捏,又动作轻柔地替她盖上。

    她将手收回来,撑着下巴瞧着范媚娘的睡颜,她不知梦见了什么,眉头是微皱的,平日里嚣张的长睫乖顺地垂下来,似倦极后敛翅栖息的春蝶,檀色双唇闭得十分牢靠,即便是熟睡中亦是拒人千里的姿态。

    李栖梧撇撇嘴,撩人的桃花眼阖上了,果真要可爱许多。

    药香又缠缠绵绵地勾了过来,李栖梧动了动脖子,似乎才想起自个儿到访的目的,她伸出手去,想了想又缩回来,放到嘴边哈了几口气将凉津津的手渥暖和了,才轻探出去将手背覆上了范媚娘的额头。

    肌肤相触的一瞬间,她的心里竟无端端湿漉漉地叹了一口气。

    她的肌理远比自个儿更清楚对面前这个人的想念和渴求。她的额头凉凉地贴着她的手背,似乎有什么东西跟着她一起一伏的绵长气息从熨帖的地方见缝插针地钻进脉搏里,带引着她血肉骨髓间的某种情绪悄悄生发,蔓藤一般盘踞进心房,扰得心竟不敢再跳了,一跳便是一拉扯,拉扯得她浑身上下的枝蔓都轻颤起来。

    李栖梧眸色渐深,不自觉地咬住嘴唇,玉佩上的梧桐轻轻磕碰在脚凳边缘,像磕在了她不能动弹的指骨间。

    她静静地瞧着范媚娘散乱的青丝,泰半散在臂弯里,余下的绕过妖娆的唇线,跟着久眠浸出的薄汗,蜿蜒进颈间。

    李栖梧别开目光,正要收回手,却听得榻上的人红唇微动,“噗嗤”一声轻笑了出来。

    尾音婉婉转转,带得浓密的睫毛慵懒地绽开,午睡后濡湿的视线让她的眸子像一汪春水,盛着溢满的桃花酿。

    她将视线对上李栖梧微红的脸,又饶有兴味地扫了一眼李栖梧搁在自个儿额头上的手,她瞧不分明,只觉得似羊奶一样细腻白皙,晶莹剔透又干干净净的,只在拇指上套了一枚素净的玉扳指。

    她这样瞧着,欣赏够了,才略伸了伸腰肢,噙着笑对李栖梧单挑了挑眉头。

    李栖梧回了神,触电一般将手收回来,血气一瞬上了头,竟令她羞愤到吐不出半个字,只慌慌张张地移了视线,足尖一动便要起身。

    “王爷专程前来探病,摸了这许久,可摸出了哀家的额头,烫是不烫”范媚娘拉长了嗓子,揉着酸痛的脖颈从床榻上坐起来。

    她一面说,一面将褙子披着,将头发从领口拨出来,坐到梳妆台前,以指作梳拢起了头发。

    她神色如常,不慌不忙地梳妆,半敞的窗格又似洞察了人心,恰逢时宜来了凉风,令原本升温的空气渐渐降下来。李栖梧收敛了情绪,起身负手踱到她身后,汗湿的食指摩挲着略冰的玉扳指。

    “太后娘娘心思深沉,本王不通药理,自然难辨真假。”李栖梧眯眼瞧着窗外回廊下闹春的黄鹂,语带凉意。

    范媚娘将金梳搁下,扫了一眼自称病后便流水介地送进来的折子,在桌上堆成一个小小的山丘。她随手翻开最上头的一本,瞟了两眼便扔到一边,缓声道“真病假病本就不紧要,紧要的是,王爷需要哀家病着,而哀家此刻,恰巧就病了。”

    她将意味深长的话语轻巧地抛给李栖梧,又拾起另一本折子,摊开细细地瞧。

    李栖梧盯了她半晌,也瞧不出什么来,便摇头一笑,行到窗边抱臂靠着,偏头微阖了阖眼,道“但行前路,莫问因由”

    她的视线攫住范媚娘平静的侧脸,低声道“这样的话,本王记得从前贺兰也说过。”

    范媚娘笃定的双眼一怔,右手食指无意识地扣在明黄的锦缎边缘。

    李栖梧眼里横波微动,咬了咬下唇,哑声道“不过有些事,本王却始终觉得,缘由比结果重要。”

    她的话语很轻,带着一些自个儿也不确定的回响,心脏不安分地跳动起来,轻轻地,像毫无底气的叩问。

    她双唇一抿,又极快地放开,最终还是低了低下颌,看进范媚娘双眸里的桃花深处,问她“好比说,你向来一目十行,可手头的这一页却迟迟未动。究竟是因为你病体违和,还是因为”

    “本王方才提了贺兰玉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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