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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檐牙斗拱上绕着薄雾冥冥,月牙的清辉还在雕龙砌凤间环绕,便被轿子吱呀吱呀的响声叨扰了好睡,通传声吞着呵欠带着白气哈出来,将范仪的软轿引到了紫宸殿。

    李长延寅时未至便起床看书,如今见范仪凌晨而至甚是惊讶,却并未言语什么,只依礼赐了座,等着他开口。

    范仪甫坐下以示谢了皇恩,又站起身来,躬身抱拳行了一个端端正正的大礼,道“皇上明鉴,老臣此时漏夜前来,实有要事。”

    饶是李长延坐在朝堂上听了许多回奏报,这严峻森威的语气却是头一次对上了他,令他无端有些压迫,他将坐处挪了挪,靠着些边缘,喉头有些干涩,却带了些隐隐约约的兴奋“首辅大人还请明言。”

    他的话说得顶不连贯,心里头却好似演练了千百遍一样理所应当。

    范仪压下飞扬的眉角,仿佛抹去了些肱骨老臣对着黄口小儿跪拜的荒谬,从袖口抽出一本明黄绸缎的折子,垂头抬手,恭恭敬敬呈给李长延。

    李长延的心里头咯噔一跳,想要立刻接过来,却硬生生收回,令小张子上前将折子取过来,摊到自个儿面前。

    他望了一眼范仪鹰嘴般尖锐的眼角,游移着将目光投向折子。才瞧了三两行,他便倏然抬头,脱口道“这不可”

    范仪不慌不忙作了一个揖,道“老臣僭越,敢问皇上,方才瞧的是什么书”

    李长延将奏折放开,靠在手边,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将倚着它边缘的小指缩回,好一会子才反应过来范仪的话,讷讷道“太傅如今教朕念史记。”

    范仪敛袖,将手收回,道“以史为鉴,方知兴替,皇上说,太傅可是这个用意”

    李长延探手端起一杯茶,强压下心底的余跳,道“是。”

    范仪冷冷一笑,看向李长延“那么这里头有一句话,不知皇上可还记得。”

    李长延端着茶盏看向他“是何”

    范仪直起身来,强烈的压迫在他的须发间弥漫开来“王即薨,以子为后。”

    李长延手里的茶盏“哐当”一声坠落在地,同方才范仪的话语一样震荡回响,滚烫的茶水尽数扑在他袍子上,身后的小太监被唬了一大跳,扑跪在地,一面替他胡乱擦着一面要抖着嗓子喊太医,李长延却苍白着小手按住了他,盯着范仪唇齿发颤。

    史书记载,秦帝太后赵氏同人臣私通,暗结珠胎,并诞下两子,二者密谋诛皇帝以其子取而代之,是有一言。

    “胡胡言乱语”他牢牢握住扶手上高昂的龙头,他想要找母后,想要找皇叔,却不晓得如今宫闱重重自个儿还能往哪里去,好似谁也救不了他,谁也帮不了他。

    “老臣胡言了。”范仪垂袖低头,听见李长延惊怒的呼吸渐渐平息,才慢慢抬头上前,将折子在他面前摊开,语调也放缓了些,“不过前朝之事罢了,如今皇上圣明,太后淑德,王爷贤能,自不会有此一患。”

    “只是”范仪话锋一转,循循道“如今宫内外传言纷纷,于王爷同太后清誉有扰。王爷效力操劳,皇上知,百姓不知;当世知,后世不知。倘若当真如此置之不理,老臣敢问皇上一句,千秋万代匪伊朝夕,后人再读史册,当如何评价王爷同太后,又将如何看待皇上”

    李长延濡湿的掌心粘在龙首上,湿了又干,范仪又适时添了一把柴火“如今只是褫夺摄政王的名号,令王爷迁出宫廷,另住长康王府罢了,皇上若是想王爷了,时时宣召也未不可。”

    李长延的眉头一跳,将眼神迟疑着移向了右边的玉玺。

    晌午才过,含冰殿正收拾着午膳的残羹,紫檀却换下宫装,拣了不甚张扬的寻常衣裳,领牌子出了宫。宫里的掌事女官每三月有一日可出宫采办,原本打发底下小太监或敬事房去了便是,这几月紫檀却早早地换了碎银子,说是得了王爷的令,要买些紧要的物什。

    出了宫日头已有些迟了,紫檀并几个跟班的小太监紧着将东西采买完,又递了几个金裸子,让他们去吃吃茶。采办的女官少不得有想趁闲家去拜见父母的,小太监也心知肚明地收下,只道酉时在宫门处等她。

    紫檀连声道谢地去了,转过热闹盈天的街角,却未往太傅府去,沿着小道去向首辅大人的府上。

    侧门的小厮递了帖子,又候了小半柱香的时辰,才将紫檀领了进去。范仪独自一人在书房内,亲见了紫檀,却并无什么要紧的,只不紧不慢地缓声问她王爷这一月来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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