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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媚娘俯身,顺手将另一匹马的绳索割了,而后不在意地夹了马肚当先奔了出去,眉头同她的话语一样肆意“天下都是哀家的,何况是马”

    李栖梧对她理直气壮的厚脸皮啧啧称奇,仿佛跟方才柔声说自个儿不愿欠人情的不是同一个人。她瞧着面前的马匹,不免有些犹豫,自己到底是金枝玉叶,长这样大,还从未干过这等偷鸡摸狗的事。眼见前方滚滚尘土中范媚娘御马飞奔的背影越来越小,才横下心来翻身上马,闭眼念了一声对不住,这才掌着缰绳追随范媚娘而去。

    马踏泥沙,乡道蜿蜒,韶州,即刻便要在眼前了。

    千里之外的京城仍旧风平浪静,甘露殿同往常一样在宫女恭谨的步伐中循规蹈矩,太监们扫着地上零落的花瓣和枝叶。贺兰玉欢听着外头唰唰的声响,忽而指头一疼,右手执着的针尖儿扎到左手食指上,她将针线活计放下,索性只是轻轻杵了一下子,并未出血,可她仍旧有些心神不定,以至于她一早便醒了来,拿起往日极少翻检的针线簸箕,绣了半日才得了一朵气血虚虚的秋海棠。

    她将未完成的海棠搁到一边,转眼看看窗外的天色,这个时辰皇帝应当用过午膳看书消食,她便令连絮进来给她换身衣裳,自往紫宸殿去。

    紫宸殿里却不见小皇帝的人影,太监说皇上正在鸾翔阁,同辅政大臣商议处置吏部周大人圈地一事,贺兰玉欢便复又往鸾翔阁去。鸾翔阁有外臣,贺兰玉欢不便进去,便在一侧的偏殿候着,不多时几位臣工陆陆续续从鸾翔阁出来,领着随侍出宫。

    紫色朝服的孟元走在最后头,思索着方才商讨的事由,眼神不经意往右侧瞥了一眼,却正好见着红漆雕空的窗格里一个白璧无瑕的剪影,贺兰玉欢仍旧一身白衣,袖口扶在窗沿上,头微微靠着,恬淡地观赏窗外的夏花。

    花朵的明艳同红漆的阴影将她的双瞳投射得同剪水一般,仙姿佚貌,卓尔不凡。

    孟元的心一霎又是悸动,又是柔软,这段时日他时常进宫议事,总打过几次照面,犹记得头一次见着她的正脸时,他回去却想了半晌也想不起她的容颜,只觉得眼前有一团雾,唯独在她的泪痣处是清明的。又远远儿地顾了三两次,甚至鼓起勇气同她问了一次安,贺兰玉欢的身影才在他脑海中渐渐具象,同带着面纱的少女留下的倩影牢不可破地重合起来。

    他痴痴地在院儿里立着,随从喊了他几声,他也只当听不见,贺兰玉欢听见那头的动静,将笼烟罩雾的眉眼移过来,她瞧见一个少年在院儿里立着,长身负手,花红柳绿,她便不可抑制地想起了那个在鸾翔阁里神采风流,明眸浅笑的人。

    她将思绪拉扯回来,冷淡地同孟元颔首,而后将目光垂下去。

    孟元如梦初醒,慌忙移了步子,同她拱手作揖,遥遥行了一个礼,方滞步离去。

    臣工走了干净,贺兰玉欢才从偏殿出来,往鸾翔阁寻李长延。李长延穿着黑底金线的常服,坐在李栖梧惯常坐的太师椅上翻书。他一手翻着书页,一手还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一旁的玉玺,头一回将玉玺印上奏折时他的胸腔还暖暖涨涨地紧张,这几月来却是熟练许多了,他发现自己喜欢极了将玉玺用力压印的时刻,像在给自己的话语烫金镀银,让每一个字都变得有了分量。

    他抬眼见着贺兰玉欢,忙停下晃动的小靴,上前缠住她的小臂,唤她“母后。”

    贺兰玉欢同他含笑点头,又探首看书桌上翻开的本子,却见是一张张工笔画,画的皆是历史有名的典故,笔触精细,栩栩如生。她微微皱了眉头,看向李长延。

    李长延将书本拿过来,快速地翻了翻,里头散出新鲜的油墨味儿,他欢喜道“孟卿听闻朕时常对典故头疼,便连夜画了这连环画儿献上,朕瞧了好一会子,果真是有趣许多”

    贺兰玉欢听他亲昵地称孟元为孟卿,孟元对李长延忠心耿耿,更兼着嘘寒问暖,旁人或许只当他溜须殷勤,贺兰玉欢却对个中缘由更清楚几分。

    她不动声色地将连环画放下,搁到桌上,摸了摸李长延的脸颊,正要开口,却听得一小太监屁滚尿流地进来,顾不上通传便在门槛处“啪”一声跪下,哭嚷道“皇上太后娘娘凤字营急报,漳州政变,摄政王同,同母后皇太后,流落失散,生死不明”

    贺兰玉欢手头的帕子坠落下来,她白着脸木木地转过去。生死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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