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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板被拍得咚咚作响,眼瞧着那小卒要破门而入,李栖梧抬头看范媚娘,范媚娘沉吟着对她支了支下巴,她三两步上前,翻身坐到炕边,范媚娘将自个儿的头发打乱,又将目光思索着逡巡到石炕下方的黑洞里,伸手掏了一把煤炭同黄土混合的渣滓,快速而均匀地抹到自己同李栖梧薄胎瓷一样细嫩的脸上。

    李栖梧心领神会地将自己的袖口放下来,又见范媚娘迟疑着拿了一旁的布兜子,揉成一团果断塞入腹下。

    “咯噔”一声响,木栓被弹开,门被剑柄一顶,便摇摇晃晃地打到墙壁上,外头的光线同进来的小卒一样嚣张,他嫌恶地呛了两声门板带起的灰尘,正要发作,却见炕上一对面色黑黄的平民夫妻且惊且恐地醒转过来。

    外头的小哥瘦瘦弱弱的,缩着脖子抓着被褥,见是军爷,讷讷说不出话。里头的婆娘大着肚子,好似有五六月了,涨得跟西瓜一样,背对着门口嘶声咳嗽。

    他皱眉往里头走,听那咳嗽声一下比一下急,还连带着哮喘似的勾连,心里很有些狐疑,便听得那男子抱歉地撇着眉头,说“军爷留步我媳妇有痨病。”

    他的声音文文弱弱的,跟蚊蝇似的,想来是个没什么气性的人,那小卒一想便明白了,便是这婆娘患了病,二人才从村里迁了出来,到这山上安了身。

    里头的妇人收了声,隐忍得胸腔发震,肩膀轻轻抖起来,似乎不愿被人发现的模样。小卒不由得停下脚步,以手掩鼻速速咳嗽了两声。

    他清了清嗓子,立时想走,嗓子却实在烧得厉害,便环顾一圈沉声问李栖梧“可有水没有”他斜着眼睛,往范媚娘身上一捞,添了一句,“新鲜干净的。”

    李栖梧心里七上八下,见他足尖朝外有要离开的心思,便连道“有,有。井在后院儿。”

    小卒噢了一声提步往外走,李栖梧的的心随着他的步数咯噔咯噔涌在嗓子眼儿,范媚娘咳嗽声又起,抽抽噎噎地掩在她偷眼暗瞧的动作间。

    那小卒骤然停下来,轻轻“嘶”了一声,佩剑在木桌上一扣,他愈想愈不对,那里头的婆娘脖颈纤长臻首平肩,布衣素裳掩不住玲珑的曲线,这山夫又嗓音文雅一语一顿,说话时还习惯性地摩挲大拇指,跟上头原本有个扳指似的。

    更何况他的目光投递到墙角的木桶处,这样被逐出村的病困人家,哪里来的井

    他警铃大作,拾起桌上的剑便要回身,却忽觉腰腹剧痛,炕上的李栖梧翻身上前,将他一脚狠踹至墙上,纤细的大腿牢牢禁锢住他的腹部,而后右手往靴腿处一摸,寒光闪现,匕首反握,将他未出口的话语堵在惊恐的眼珠子中,随后李栖梧压下眉眼,干脆利落地割破了他的喉咙。

    李栖梧一席动作迅速得称得上漂亮,令小卒甚至来不及呼救,只被刺中的野兽一样重重地扳摆了两下身子,便停寂下来。李栖梧伏在小卒僵硬的身子上微微喘气,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从他喉咙里汩汩冒出,染在她雕玉一样的手指上,甚至能还能触碰到尚算温热的血泡。

    范媚娘冷着眼神从炕上起来,看她弑杀后通红的眸子,轻轻翕动的鼻翼,和冰封一样的唇线,那唇上被呲了一小注血液,鲜润得令她似染了胭脂的玉菩提一样邪气。

    李栖梧镇定地离开小卒的尸体,手背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而后润了润下唇,将匕首在木桌上来回剐蹭几下,方将它回鞘塞回靴子里。

    她蹲下的一瞬略微晃了晃,回复了几分清明的眼神有些茫然,还有些不敢置信。

    这不是她第一次杀人,却是她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直面死亡,她捏了捏鼓鼓囊囊的靴筒,扯动脖颈转头看向范媚娘。

    她看见范媚娘的眼睛不紧不慢地半阖着,她脸上没有血渍,却好像整个人浸在腥味里似的,散漫地蒸发出潜藏已久的阴暗面。

    她同李栖梧不一样,李栖梧总是如此,在敌人要握住剑柄时才舍得掏出匕首。在刀剑回鞘时亦是犹豫恍惚,心有所感地怜悯与无助。

    就如同当日,她被自己逼迫着挟持了大皇子,却在瞧见她射杀亲子之后怨恨她,怪罪她,从头到尾地否定她。

    范媚娘将手搭在滴着血的木桌上,站起身来,低声说“若我是你,这匕首上的第一条人命不会是他的。”

    她低头看着李栖梧手腕间蔫了一些的茉莉花串儿,上头隐隐约约有了血迹,衬得甜香味儿亦有些诡谲。李栖梧的心因她的眼神咯噔一跳,回避性地将那串茉莉花遮住,咬唇看着她。

    “不必用这样的眼神瞧着我,”范媚娘淡淡一笑,残忍又无畏,“我若掩藏身份,不会让瞧见我女装的村民活至第二日。”哪怕他们无辜,哪怕他们救了她。

    李栖梧的右眼酸痛得厉害,她忍不住伸手擦了擦,正要说话,却见范媚娘望着地上的血迹住了嘴,但她到底不是她,她不晓得李栖梧同陌生人的允诺和信任从何而来,也从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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