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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媚娘的过往。
那些过往蒙了尘，呛得她眼眶微微发红。
她曾同李栖梧说过，自己从未惧怕过范媚娘，只因她从来学不会自保。这个道理，是贺兰玉欢从武昭看向范媚娘的目光中瞧出来的。
入宫那年中秋宴，武昭问她是否会抚琴，她摇头道琴艺不佳，范媚娘却不落人后，意气风发地抚了一曲平沙落雁。
武后薨逝后，阖宫渐知甘露殿绕梁三日余音不绝，却再未听过两仪殿的琴音。
她同范媚娘是完全相反的两类，一个桀骜不驯锋芒毕露，一个韬光养晦韫匵藏珠，她从前笃定，范媚娘搏命为注，必将一无所有。可如今，恰恰是这样不留退路的范媚娘，得到了她心里奉若珍宝的东西。
她自嘲地笑了笑，李栖梧爱的是范媚娘，也是她过往堆砌的神秘，是她若即若离的孤独，更是她山崩地裂一往无前的倨傲和决绝。而这些，恰恰是由自己以“自保”的由头亲自舍弃。
她望着自己沾尘的白衣，想起来从前她的袖口也是绣花烫银的，她忽然生出了一个诡异又可怕的想法，若她同范媚娘一样盛气凌人，被百般折辱，如今又能不能换回一个李栖梧
贺兰玉欢抿住下唇，被这样的想法吓得心惊，心底的余颤却在毫不留情地提醒她，她竟然愿意用千疮百孔的过往，来换取一个李栖梧
她将武昭的书画放下，灰尘呛得她小声咳嗽起来，她小心地摊开手掌，上头黑乎乎地抹着灰，她陡然发现了李栖梧在自己心里的分量竟不知不觉生长到了如此地步，令她宁可推翻自己尚算平坦的从前，为她重新活一遭。
她站起身来，蹲得久了，膝盖似针扎一样痛，她扶着墙边慢慢往外走，却忽而听见门外响动，一个高挑瘦削的剪影在夜色中顿了顿，迟疑地唤了一声“兰主子”
贺兰玉欢抬眸，见金冠高束的少年将军迈过门槛，拧眉伸手扶住她。贺兰玉欢将手微微一缩，才搁到她的小臂上，哑着嗓子应了一声“顾将军。”
顾安陌自含冰殿同李栖梧说了会子话，本要往绝尘骑营中去，却不想在半路上撞见了贺兰玉欢，她不欲问贺兰玉欢为何如此狼狈，只垂眼扶着她静静往回走。
晚来风疾，远处的殿宇灯火通明，几位太妃提了灯笼照秋海棠，两仪殿仍旧静默，暗得仿佛日落而息的农家院一般，贺兰玉欢同顾安陌行在泾渭分明的中位线上，两头的碰撞矛盾得微妙，却也不及贺兰玉欢同顾安陌的并肩来得微妙。
贺兰玉欢停下脚步，朝两仪殿的方向略略望了一眼，晚风将她的耳发撩到脸上，她伸手拨开，忽而低低念了一句“安陌。”
安陌的名字十分好听，从李栖梧嘴里念出来更是，她唤完后总要抿嘴笑笑，嘴边有浅浅的弯勾。
顾安陌不知贺兰玉欢为何忽而唤了她的名字，颇有些讶异地睁了睁眼，却见贺兰玉欢怅然若失地眨了眨眼，望着前方幽暗的路径出神。
她想起当年众人围坐甘露殿吃酒烤肉的模样，彼时在她眼里龇牙咧嘴的李栖梧，含笑打趣的顾安陌，还有脸红心跳冒冒失失的连絮，热闹得好似怦然乍响的烟火。
而如今顾安陌的沉默过于残忍，里头的尴尬和不忍不言自明，令她连相问的底气都没有。
不必问李栖梧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没有人比七窍玲珑的贺兰玉欢更清楚，昨夜自安寿殿出来后，李栖梧没有来甘露殿。
往后，便都不会再来了。
范媚娘的过往。
那些过往蒙了尘，呛得她眼眶微微发红。
她曾同李栖梧说过，自己从未惧怕过范媚娘，只因她从来学不会自保。这个道理，是贺兰玉欢从武昭看向范媚娘的目光中瞧出来的。
入宫那年中秋宴，武昭问她是否会抚琴，她摇头道琴艺不佳，范媚娘却不落人后，意气风发地抚了一曲平沙落雁。
武后薨逝后，阖宫渐知甘露殿绕梁三日余音不绝，却再未听过两仪殿的琴音。
她同范媚娘是完全相反的两类，一个桀骜不驯锋芒毕露，一个韬光养晦韫匵藏珠，她从前笃定，范媚娘搏命为注，必将一无所有。可如今，恰恰是这样不留退路的范媚娘，得到了她心里奉若珍宝的东西。
她自嘲地笑了笑，李栖梧爱的是范媚娘，也是她过往堆砌的神秘，是她若即若离的孤独，更是她山崩地裂一往无前的倨傲和决绝。而这些，恰恰是由自己以“自保”的由头亲自舍弃。
她望着自己沾尘的白衣，想起来从前她的袖口也是绣花烫银的，她忽然生出了一个诡异又可怕的想法，若她同范媚娘一样盛气凌人，被百般折辱，如今又能不能换回一个李栖梧
贺兰玉欢抿住下唇，被这样的想法吓得心惊，心底的余颤却在毫不留情地提醒她，她竟然愿意用千疮百孔的过往，来换取一个李栖梧
她将武昭的书画放下，灰尘呛得她小声咳嗽起来，她小心地摊开手掌，上头黑乎乎地抹着灰，她陡然发现了李栖梧在自己心里的分量竟不知不觉生长到了如此地步，令她宁可推翻自己尚算平坦的从前，为她重新活一遭。
她站起身来，蹲得久了，膝盖似针扎一样痛，她扶着墙边慢慢往外走，却忽而听见门外响动，一个高挑瘦削的剪影在夜色中顿了顿，迟疑地唤了一声“兰主子”
贺兰玉欢抬眸，见金冠高束的少年将军迈过门槛，拧眉伸手扶住她。贺兰玉欢将手微微一缩，才搁到她的小臂上，哑着嗓子应了一声“顾将军。”
顾安陌自含冰殿同李栖梧说了会子话，本要往绝尘骑营中去，却不想在半路上撞见了贺兰玉欢，她不欲问贺兰玉欢为何如此狼狈，只垂眼扶着她静静往回走。
晚来风疾，远处的殿宇灯火通明，几位太妃提了灯笼照秋海棠，两仪殿仍旧静默，暗得仿佛日落而息的农家院一般，贺兰玉欢同顾安陌行在泾渭分明的中位线上，两头的碰撞矛盾得微妙，却也不及贺兰玉欢同顾安陌的并肩来得微妙。
贺兰玉欢停下脚步，朝两仪殿的方向略略望了一眼，晚风将她的耳发撩到脸上，她伸手拨开，忽而低低念了一句“安陌。”
安陌的名字十分好听，从李栖梧嘴里念出来更是，她唤完后总要抿嘴笑笑，嘴边有浅浅的弯勾。
顾安陌不知贺兰玉欢为何忽而唤了她的名字，颇有些讶异地睁了睁眼，却见贺兰玉欢怅然若失地眨了眨眼，望着前方幽暗的路径出神。
她想起当年众人围坐甘露殿吃酒烤肉的模样，彼时在她眼里龇牙咧嘴的李栖梧，含笑打趣的顾安陌，还有脸红心跳冒冒失失的连絮，热闹得好似怦然乍响的烟火。
而如今顾安陌的沉默过于残忍，里头的尴尬和不忍不言自明，令她连相问的底气都没有。
不必问李栖梧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没有人比七窍玲珑的贺兰玉欢更清楚，昨夜自安寿殿出来后，李栖梧没有来甘露殿。
往后，便都不会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