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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合上眼稍稍呼出一口气,才道“苏大人是越发懂规矩了。”

    她的嗓子哑哑的,仿佛原本应当得到灌溉。

    苏紫檀因她这声“大人”微弱地抖起来,方才扑上的胭脂掉了些,显出她苍白的形容。抖了一会子,她的难堪和不安却仿佛抖干净了,她苦涩地缩了缩嘴角,抬起身子,望进李栖梧的眼里,言语里有不分明的祈求“奴婢有话要问王爷。”

    她还有什么法子呢她背叛了太皇太后,又被李栖梧所厌弃,孤独无依地长在这宫里也就罢了,偏偏父兄亲族又置于旋涡之中,行动不能,噤若寒蝉。

    范媚娘将支着的手臂收回,曲起来仍旧枕在上头,安静地闭上眼。李栖梧将视线从她那头收回,递给一脸病容的紫檀,听见她抖着嗓子道“奴婢斗胆问王爷,王爷果真要谋逆么”

    她这一生言语谨慎,向来吐三分含七分,从未说过如此直白的话,甚至从未听过如此直白的话,谋逆二字似一记鞭子,火辣又响亮地扇在她耳廓里,勒出深深的血痕。

    李栖梧握住扶手上雕的花,在掌心里生硬地硌着,渐渐回复明晰的双眼里漫上了一丝嘲讽,这时局如同绷弦张弓,总要有一人当先放手投箭,却不想这人竟是面前细致妥帖温心软意的苏紫檀。

    人人想向她讨答案,要立场。他们敲打她,试探她,窥视她,可她又做了什么呢她仅仅是维持一个不咸不淡的态度而已,仅仅是想随心随性安宁一些而已,可这些汲汲钻营的臣工,捧着冠冕堂皇的私心,不由分说惊扰她的肆意,理直气壮地要她立于台前,听她说一句他们想听的话。

    她将扶手放开,又缩了缩脊背往椅背里陷了陷,微微一哂低声道“本王若喜欢,坐上去,又有何不可呢”

    她的尾音拉得很长,仿佛在谈天说笑一样轻松,范媚娘的眉心一动,将脸颊往臂弯里轻轻送了送。

    “可王爷不喜欢。”紫檀决然地抬头,皱眉望着她,声调颤得尖细起来,“紫檀心知王爷并不喜欢筹谋算计,又何苦要将自个儿囚于权位枷锁中”

    李栖梧深深望了她一眼,拣起桌上的狼毫,在指间转了转,忽而弯唇笑了,两头有明媚的笑涡,她见紫檀在她漂亮的笑容里失了神,轻轻摇了摇头,宛声道“说实话。”

    她的喜好,何曾值得苏紫檀以这样以下犯上的姿态来质问她呢

    紫檀闭上嘴唇,唇线翕动了几番,虚弱的眼里灰蒙蒙的,一半是心疼,一半是酸楚,她伏地道“王爷,紫檀的父亲年事已高,背不起谋逆的罪名了。”

    她的父亲一生肱骨,坦荡清白,本可退朝下野,安享晚年,却因她重返仕途,如今被搁在这如置炭火的境地,烈油泼心一般煎熬地等候李栖梧的旨意。

    她愈想愈心酸,眼泪止不住一滴一滴往下坠,她却不敢让李栖梧瞧见,只红着鼻头埋着脑袋,令眼泪沿着鼻骨陷进地毯里。她带着极力忍住的哭腔开口“当年紫檀助王爷请父亲出山,王爷应承过父亲大人大势安定,归政于帝之日,当是王爷回蜀之时”

    回蜀

    李栖梧仿佛被这两个字迎头砸上,痛得她的瞳孔紧紧一缩,她望紫檀颤动的双肩,牙齿紧紧地扣着,震得牙龈有些发酸,凤目上挑的褶子淡淡地一眨,好似吹走了一些眼里微不可见的狠戾。

    她的眼里翻江倒海,语调却漫不经心“当年。”

    当年她被太皇太后彻头彻尾地设计,接过她送来的紫檀,如她所愿地稳定朝纲。单纯得令她忍不住想抚掌,给上一记漂亮的嘉奖。

    紫檀深吸一口气,道“如今父亲骑虎难下,王爷若有不臣之心,家父除却追随左右,别无他法。可父亲大人碧血一生披肝沥胆,只求于史册之中留贤臣一笔。紫檀为人子女,当初为求保全,迫不得已以己为饵,逼父出仕,今日为全亲父忠君之义,求王爷三思,紫檀死谏”

    她最后二字如铮铮两声失了调的琴音,拉出刺耳的嗡鸣。

    “死谏”李栖梧定定望着她,怒极反笑,笑意从胸腔渗出来,她将后脑勺轻轻磕在椅背的棱角上“你今日为了你父亲来求本王。”

    她笑叹一声“可是苏紫檀,当初太皇太后送砒石往蜀郡去,你又可曾拼死劝谏过”

    紫檀一震,抬头仓皇地看向她。

    李栖梧垂下眼帘,望着手里的笔架“瞧你的反应,原来你知道。”

    她的语调同眼神一样空落落的,嘴角却习惯性地勾起来“若你父亲当真一派大义,这些话便不该你来说。”

    她淡淡一笑,将笔抛了,说“下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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