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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头一晃便至了黄昏,贺兰玉欢正在小窗下看书,却觉心烦意乱读不进去,她敛了心神小声默念几句,忽而听得廊下扰乱,小太监急匆匆来回道“主子,皇上出宫了。”

    眼下宫门要落钥,小皇帝还未归,太监眼看瞒不住,只得拎着脑袋上了甘露殿。

    贺兰玉欢皱眉“何人同去aquot

    太监跪正了些“孟大人。”

    贺兰玉欢将书搁下,想了想,同连絮道“更衣。”

    甘露殿的车马自皇城而出,稳稳当当往京城而去。连絮正好奇要往哪里去寻小皇帝,却只听贺兰玉欢道了声拾燕楼,便将头靠在马车壁上阖了眼。

    孟元想见她。贺兰玉欢从太监的三言两语中读出了孟元扣下皇帝的潜台词。

    车马在喧闹街角停下,贺兰玉欢扶住连絮的手下车,垂头入门拾级而上,径直往“一年春”去。

    “一年春”正如其名,暖意十足如置三春,孟元站在廊下,背后是烧得旺旺的细炭,眼前是光秃秃的柳岸,只余几个揣着手的行人一面紧着棉袄一面哈暖气,他没来由地叹了口气,炉火再旺,到底不是春天。

    帘子打响,他负手转过身,见贺兰玉欢白衣昳丽在他一步一响的心跳中走来。

    他大方又拘谨地一笑,同贺兰玉欢行过礼,未待她开口,便道“主子不必忧心,皇上吃了些酒,另择了包厢歇下,待醒后便回宫。”

    他的呼吸里有酒精的气息,贺兰玉欢不发一言敛袖入座,淡淡道“大人有话同哀家说。”

    她用了不容置疑的肯定句,有几分像当初春日同他谈笑的倔强少女,孟元的笑意有些恍惚,入座替贺兰玉欢斟上一盏茶“从前臣有位故人,说这一年春的六安茶最好,臣今日特意备上,不晓得还是不是当初的滋味。”

    他有些高兴,话也兴奋了一些,贺兰玉欢伸手接过,茶汤高鲜色泽清亮,映照出一个少女狡黠的笑涡。

    孟元见贺兰玉欢的眼色霎时软下来,软得他心神动荡,他梗着喉头想要说什么,却见贺兰玉欢抿了一口茶,抬眼看他。

    她瞧他的瞬间又回复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眼风,冷淡得似与他从未有过交情。他满腹的话便陡然消了干净,望着她苦涩一笑,低头灌了一口茶“太后出宫不易,臣长话短说。”

    贺兰玉欢以墨黑的瞳孔待他,他别开目光,看向一旁大肚白瓷瓶里的腊梅,斟酌道“主子同皇上朝堂无靠,处境艰难,臣食君之禄,自担君之忧。自摄政王南巡起,臣便经营周旋,本欲再根深木壮些,可如今的形式,却是等不得了。”

    他横下心,迅速道“臣这几日联络了礼部白大人,太府卿吴大人,太常卿、中都督、上护军。依臣之见,含冰殿同两仪殿举棋不定,群龙无首,若吾等排布得当,先发制人,未必毫无胜算。”

    他看向贺兰玉欢“若主子首肯,便请发密旨。清君侧。”

    贺兰玉欢认真地望着他,好像在称量他口中官员的分量,孟元的心砰砰跳起来,贺兰玉欢认真的眼神如此迷人,似一笔一划在他雪白的心间上描字。贺兰玉欢开了口,却是问他“若事成,摄政王如何”

    孟元没料到她问的是这一句,怔了一会子,疑心她在试探他。他迟疑着回道“斩草除根。”

    他瞧见贺兰玉欢的眼皮抖了抖,而后以难以言喻的复杂神情静静地看着他,那神情过于怪异,好似是一种淡淡的怜悯。

    孟元心头一跳,正要开口,却见贺兰玉欢收回视线,问他“有酒么”

    冬夜的月亮晃在酒壶中,似从酒里生出来,李栖梧移了移身子,月亮又被窗格分割成两半,可投在酒盏里又是完整整的一个,好似从未分开过。她这几年,瞧过许多次月亮,有的像珐琅盘,有的像水粉面,有的像油浸浸的大饼,可这一轮,却像战鼓紧绷的鼓面,让人想要抡锤狠狠砸上一把。

    她笑笑仰头,将那晕着鼓面的酒咽下去。

    嗓子火辣辣的疼,她以手背擦了擦嘴唇,太阳穴正鼓鼓作响,听得外头有人来报“兰主子来了。”

    她拧眉,轻轻“嘶”一声,还未厘清是哪个兰主子,便见大门洞开,逆光的线条里揽着一个如风姿卓越的光影,那人玉骨冰肌,仿佛从月上来,她倚着门边顿了顿,而后侧脸轻声令连絮掩门退下。

    李栖梧眯眼瞧着她,她的嗓子还是同多年前一样,被雪压过的青竹似的,清冷又清白。那时她被这一把嗓子引诱,冒冒失失地便闯入了殿。

    她眼见贺兰玉欢从逆光里出来,她又瘦了些,腰身纤纤撑不起衣裳,李栖梧侧过脸替自个儿斟了一杯酒。

    贺兰玉欢慢步走至她身边,望着她头顶的高冠,软声道“我有话同你说。”

    她的话语足够低声下气,事到如今,她还是想要问一句李栖梧。她的前路同她还相同不相同,她同她还能否并肩。

    李栖梧仿佛并不在意她言语里的内容,又仿佛对她将要出口的话了然于心,她闷头灌了一口酒,点头笑道“兰主子有话要同本王说。”

    贺兰玉欢的步子一顿,古井无波的眼迅速抬起来,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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