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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太监回道。

    她低头提笔,顿了顿,轻声说“给甘露殿送去。”

    那蝈蝈儿嚷了三两日,便很有些声嘶力竭,李栖梧听着不大痛快,扔给了廊下侍鸟的小太监,同顾安陌信步往御花园去,却意外地在沧浪亭外撞见了孟元和贺兰玉欢。

    孟元面藏不甘地自亭中离去,贺兰玉欢呷了一口茶,转头将目光对上李栖梧。

    自含冰殿一会后,李栖梧再未同贺兰玉欢见过面,她原本以为会尴尬,却见贺兰玉欢如此坦然地坐在亭中,好像坐在她悠然深远的记忆里。

    她想了想,上前去,立于亭外边,没有坐下的意思,问她“大好了”

    贺兰玉欢颔首,嗓音微哑“多谢王爷。”

    李栖梧并未过问孟元的事情,她也不必让李栖梧知晓她对孟元说出“不发”两个字的心情,正如李栖梧从未知道她当初面对朝臣威压迫她发丧时,是以怎样的孤勇说出同样的“不发”二字。

    李栖梧的恸哭也令她幡然醒悟,她原本同李栖梧之间珍之重之的信任,被爱情里的患得患失磨得稀碎,令她必须一针一线缝补胸腔,才能找回当日生死相托的依凭。

    绝顶聪明的贺兰玉欢,在爱情里也笨拙得懵懂,令她错认为自个儿慌不择路的试探源于争权夺位的猜忌,从未想过另外的可能性。

    在她将自己的情感宣之于口时,她才终于明白了这个可能性。

    好似有一些原以为重如泰山的抉择,在顷刻间便尘埃落地。

    李栖梧听着她生疏地称呼自己为“王爷”,一时百感交集,好似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最初,只是如今筑起心房的是自己,欲言又止的是贺兰玉欢。

    她将视线从自己的足尖上提起来,负手笑笑,说“若好了,便好。”

    贺兰玉欢同她颔首,说“春寒料峭,王爷多添衣。”

    李栖梧翕动鼻翼望向满目颤巍巍探头的春花,春寒料峭,又是一年。

    至午后李栖梧三两口用了膳,照例去两仪殿替范媚娘上药,范媚娘的脚已好得差不多,只再服上半月的药,便无甚大碍。

    李栖梧觉得自个儿好似原谅了范媚娘的不开口,她惊讶于自己用了“原谅”这一个词,又觉得没有别的词可以形容此刻对范媚娘的感觉只要她一直不开口,她可以一直原谅她。

    范媚娘用药后总是困倦,李栖梧拥着她,给她念折子听。李栖梧的嗓子比姑娘的低,又比少年的清亮,似琴弦中不高不低的那一根,揉一把便是恰恰好的一声,连奏折都被她念得抑扬动听。

    才刚念完淮南治水的回禀,范媚娘的脑袋便在李栖梧胸口软软地跌下去,呼吸声均匀而缓慢地响起来。她拧眉低头,轻柔地拍一拍她的脸庞,范媚娘蹙眉扇了两下卷翘的睫毛,浑浑噩噩醒转过来。

    眼瞧着她眼里的倒影逐渐明晰,李栖梧才道“你近来愈发嗜睡了。”

    范媚娘侧了侧身子,反手圈住她的腰,将下巴搁到她的肩上,低声问她“念到何处了”

    她的睫毛在李栖梧颈间缓慢地扇动,令她痒得起了一层鸡皮,她将折子放下,偏脸蹭了蹭她的额头“我瞧你这几日胃口也不大好,不如我做几样鲜香开胃的川菜。”

    南巡落难时总是她做菜,范媚娘吃得很惯。

    范媚娘懒怠怠地点头“有些想吃开水白菜,只是”你别去,颇费工夫。

    “只是什么”李栖梧皱眉,范媚娘扫在她颈边的睫毛沉沉扇了两下,而后便没了动静。

    她将昏睡过去的范媚娘小心安置,一面揉着脖子一面对棣棠道“请太医来。”

    她侧了侧脸,又压着眸子添了一句“再请掌刑司,殿外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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