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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送来了报纸,一目十行地将接连四日的头版头条翻了个遍倒也不用一目十行,只看图便足够精彩了。月微十分坦然地凑上来与她同看,还指着与她相拥午睡的大花豹介绍道“这是牵星的妈妈。它把孩子送了我一只。”

    巩祯“”

    她十分心累,并且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愧对江东父老”的自责之情。

    巩祯心道,这孩子,她得管。

    “月微呐”她斟酌了一下,不提颜倾,却兀自诉苦道,“你思凡姐姐也不见了。小半个月前不告而别,知道她去哪了么”

    夏月微一愣,随即真诚地摇了摇头。

    “六年前,人走还知道作别几句,如今竟越活越不如前了。你说等她回来,我是不是该揍她一顿”

    夏月微发自内心地点了点头。

    “可她不在的时候,这医馆也得开啊。从前的事不用她说,我也猜得到几分。我和医馆都是她拼了命保下来的,恨虽恨过,气也气过,到头来,还是不敢辜负的念头更多。有时候怨她不肯明说,有时候又想,若是易位而处,我恐怕还没她这份魄力,更作不出那样的牺牲,又有何立场怪她不给我并肩作战的机会”

    夏月微竖着耳朵听了半天,满篇没有半个字事关颜倾,想捂耳朵没理由捂,只得照单全收,又忍不住对号入座,听了个心气不顺。

    什么不告而别她不能释怀的根本不是这个,而是将她困在秦城的那半个月。尤其是,身边老臣也好,巩祯也好,都似对颜倾的心思打算了如指掌,唯将她远远支开,蒙在鼓里,可谓至亲至疏。

    事无不可对人言,否则便是欺瞒,找什么理由

    反正这场气,她生定了,且一时半会消不了了。

    至于颜倾临走前做了什么,又给她留了什么她偏不听,也不看

    然而,还是有人要主动撞进她眼里。风年纪不大,却格外靠谱,深得大小姐重用,在园中日日忙得不可开交此刻竟在医馆后院,分外悠闲地与几个同样面熟的小丫头说笑择药

    见她出来,风迎上来,话不多说,只完成任务一般塞给她一张字条。展开一眼便知出自谁手,赤金墨色泽灼目,字句笔画皆挥洒不羁,有话不好好说,偏自成一首打油小诗

    桌上包袱皮,

    墙上一枝花。

    树下两坛宝,

    床下黄金屋。

    字条在月微手中一过便成了碎片,朗朗上口的四句油诗却不由分说地刻进了脑海里,挥之不去。诗如其人,皆是无赖气质十足。

    夏月微被这无赖诗魔昏晓侵了一遭,好一番抓心挠肝,终于忍不住,于两日后雨天往园子里走了一趟,同时给自己找了个正当理由去看水势。

    园中人出入鲜少走正门,因无根河自正门奔涌而出,吊桥起落不便,久而久之便成了摆设。她因着那个自欺欺人的“正当理由”特意绕去看了一眼,却见雨势不小,水势却缓,反倒不如日前无雨时流得欢畅。

    至此,一个猜测在脑海中擅自成型,宛若长针,狠狠地刺了她一下。

    月微脚步一顿,突然近乡情怯起来。

    此次重归花城后,她因“生气”而闭目塞听,甚至刻意避开了所有与颜倾有关的地方,以致无处安眠,只能到处乱睡。此刻身至情谊最浓之处,又眼看那层“生气”的保护膜要被事实真相戳破,夏月微竟生出比兵变那日,面对尸山血海时更深的恐惧来,一时进退维谷,连魂魄都仿佛在震颤不休。

    “墙上一枝花”恰在此时现身了。只见园子正门的拱顶上,昔日攀出黄花的地方,一只脑袋悄无声息地探了出来。黑发垂落,鬓边一朵干花,更衬得一张脸嫩得滴水原来此花非花,乃是那以花为名的小丫头。

    小丫头手中寒光一闪,门前吊桥的绑绳应声而断。

    这是夏月微头一回见吊桥下放。绑绳虽断,千钧桥面却仍缓慢降落,双扇的缆索有缩有涨,起伏之间静谧无声,让人不得不震撼于这近半世纪前的巧夺天工。

    放稳后,桥面浮于水上半米,偶有浪涌穿透木板缝隙,人行其上,便如踏浪而去,意趣无尽。

    像是被这吊桥蛊惑,夏月微迈步踏了上去,头回自正门入园,赏园中景致于眼前依次铺开之妙,自觉排面浩大,宛若贵客。

    可迎接她的,却是一座空空如也的鬼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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