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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永别了!是到了意识到自我的时候了。我从何处来,又要往何处去呢?我要从过去与未来交界的现在,证明我自己的存在。

    但是,那种积极而又充实的日子只持续了几天。风嶋香澄考试休假结束从家里回来的时候,显得郁郁寡欢,情绪低落。无论我怎样跟她搭话都收效甚微。在我们未来的关系上骤然弥漫着一层阴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跟父母吵架了?我在苦苦寻找外因,这是处于恋爱之中的人常千的事。

    我虽然不能释怀,但依然十分看好我们二人的关系。我总觉得在我们耐心交往的过程中,将会出现奇迹,就像施了魔法一样,所有的一切都将回归原位,就连做爱这样的事情也无关紧要。我现在只想每天看见她笑一次,只要这样就足够了。一个星期过去了,又一个星期过去了,但情绪高涨的自始至终只是我自己,她依然情绪低落。这让我感到自己好像是一个尴尬的说书艺人,站在台上滔滔不绝,观众席上却空无一人。

    她的态度对我来说是一个谜。那两天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呢?由于梦境过于甜美,所以梦醒之后我也无法承认那是一个梦。不,若是梦的话,应该会想得开的。但是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的的确确是现实,而现实却突然发生了变化。这和游园会的时候如出一辙——我们的关系刚刚进了一层,却又立刻产生波折。变化之激烈,以至于我经常被弄得晕头转向。与其这样,还不如对她说:“那天的事情只是我一时的心血来潮,我并不爱你!”

    我一直深信自己是香澄唯一而又特殊的人。在旅馆发生的事不是验证了吗?这样的胡思乱想,通过她那薄情的态度变成噬咬我内心的毒虫。两人共同创造的美好回忆一下子变得陈旧不堪,甚至我对她的印象都变味了。为此我曾经恨过香澄。我感觉自己好像无缘无故地遭受了不公平的待

    遇。

    我逐渐地被一种残缺不全的感觉所包围,情绪低落,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而且心神不宁、忐忑不安,常常觉得天下虽大,却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我强烈地怀念与香澄一起度过的那两天。在街上散步时也尽是盯着一对对情侣瞧,甚至平日里看起来长相丑陋、感觉可怜的那些夫妻,我现在也带着一种嫉妒而又羡慕的眼光看着他们。

    风嶋香澄并不是一个任性的人,而是那种在和朋友的交往上压抑自己情感的女孩。然而,从她那极有分寸的态度中,我却感觉到,她与其说是在自我克制不如说是自我放弃。她自己是一个虚无主义者,这把追求她的人也引入到无底的虚无之中。

    香澄的心里有一片冰地,现在这种隐隐约约的感觉强烈地在我脑海里浮现了出来。我不知道她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冷漠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的心里有一块可以称作“感情零度”的区域,一旦触摸到它,我的心也会变得冰冷,变得进退维谷。

    我劝说自己:“放弃她吧!”风嶋香澄并不是我所能对付得了的。但是与此同时,我又更加疯狂地追求她。她的容貌似乎已经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之中,无论我干什么事,都会突然想起她。她的存在损害了我的遗传基因,这也使得风嶋香澄在我的心里像癌细胞一样无限扩散,不久之后我就会被她俘获而亡吧。

    如果有可能,我希望把手伸进她的心里,把她内心所有的东西都掏出来。她对我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呢?我在她的心里确实占有一席之地吗,抑或只是她生命中的匆匆过客?

    12

    一放寒假阿健就约我一起去打工。我们当码头工人,在大船与舢板之间装卸货物。虽然是重体力活,但工钱很高。好像阿健以前手头一紧,就来这儿打工糊口。“因为过年需要钱啊。”第一天干活我就累得要死。第一趟脚就抽筋,第二趟肩膀脱臼,但是从第三趟开始就慢慢习惯了,几乎忘记了前面的痛楚。

    “一定要考虑到一起合作的伙伴啊!”漫长的上午工作结束之后,我摊开四肢躺在海岸边,心情就像被钟声解救的西西弗斯。我对阿健说,“我们简直像拉大帆船的奴隶一样拼命工作啊!”

    “干活的窍门掌握得不错嘛。扛包的时候你很稳当。干这种事,平衡感是很重要的。”阿健一边吃着热气腾腾的盒饭,一边心平气和地对我说,“你以前跟人摔过跤吗?”

    “那种事啊,我可没干过。”

    活虽然累,但毕竟是份工作。在这里干活的人大部分人品都不太好,其中有些人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哪一派的黑社会分子,所以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不怕把货物掉到海里,而是害怕肩膀相碰而被他们找茬。但奇怪的是,阿健却跟他们随便说话。看到休息时他们搭话的样子,我这个旁观者也不那么紧张了。

    “喂,”我小声问他,“那些人是黑社会分子吗?”

    “是啊。”

    “是什么是啊,你就那么肯定了?”

    “他们这些人哪,”阿健无论何时何地都是这么不拘小节,“为了筹集组织的资金,他们会在没有什么事的时候,来这里干活。”

    “虽然我也清楚他们很卖力,但我们是规矩的市民,还是不要跟他们走这么近比较好吧。"

    “他们很喜欢我。"阿健看起来很高兴,“他们还夸我‘大哥有力气,真好’呢。”

    被黑社会分子夸奖……这算什么事嘛!

    第二天,我们在背风的仓库凉阴里休息时,他们中的一个人过来跟阿健说:“大哥,又要拜托你了。”说着,那人随手把一沓一万日元的钞票递给阿健,接着郑重其事地递给他一

    张纸片,嘱咐道:“今天就押这个了。”

    “明白了。"阿健好像一切都了然于胸似的,平静地接过那一沓钞票。

    等那人走远后,我慌忙问道:“到底是干什么?”从金额上来看,我觉得一定是跟毒品有关。

    “你跟我来。”

    “哎,等等我,到哪儿去啊……”

    阿健边走边向我讲述了事情的原委。我们干活的海岸对面就是赛艇场,看起来好像挺远的,但由于两岸之间没有任何遮掩,所以不用说是赛艇飞驰的情形,就连电子显示屏上的数字都看得一清二楚。每逢赛季,他们十分喜欢在午休时候观看比赛。当然,这些人原本就是赌徒,所以光看是远远不能满足的。于是由大家出资来赌,金额当然不是一两千那样的小钱,而是一人出一万,总额可超过十万日元。据说把这么一笔钱,经过一番争吵之后押在一场比赛上。他们托阿健去窗口买艇票,阿健因此也能得到相当于午饭钱的报酬。

    “这么说,他们似乎是为了挣到赌博的钱才来这里干活的吧。"

    “嗯。”

    “偶尔也会中吗?”

    “不会。”阿健边走边说,“这些人都不懂得分散投资,因为经常赌大空门儿,所以一般情况下都中不了。据我所知,他们还没有一次中过。”“他们真是笨哪!”“是啊。”这时我突然脱口而出:“如果不给他们买艇票,比赛结束后说些‘真是遗憾啊’什么的,就算私吞他们的钱,他们也不会知道吧。"

    当时我说的只是一句玩笑话,但此后的一整天,阿健好像都在认真琢磨我这句话。第二天,他在往售票口走的途中突然说道:“这场比赛也绝对赢不了。”他的声音透着一种悲壮感,“他们不可能赢的,因为到现在已经赌了十来次,一次也没中过。不是吗?”

    阿健告诉我,他们要在午休时间买票,好像是赌下午的一场连胜单式比赛。

    “连胜单式比赛是怎么回事?”我问他。

    “就是必须要押中最先到达终点的第一艘和第二艘赛艇。哪怕第一艘和第二艘顺序相反,他们也赢不到钱。”

    “那就是说,不能猜中组合,而是必须押中顺序?”

    阿健点了点头,说:“而且他们经常把赌注押在从外侧出发的年轻选手身上。”

    “那是怎么回事?”

    “对于赛艇比赛来说,内侧是极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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