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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自言自语的同时,另一种愧疚感朝薰衣袭来。

    自己是否有做好像那样丝毫不迷惘地完成使命的觉悟呢?

    他自认为有。但同时,他也觉得自己并没有刻意去思考此事,也逃避着去面对穭和自己的那段谈话内容。

    倘若如此,理由便只有一个。

    因为他不愿意。因为他不想这么做。

    简单明了,却也因而强大的真正心意。

    一处他十分熟悉的景色令薰衣驻足。八年前,在出乎意料的叛变所引发的那场突袭中,薰衣的奶娘为了保护他而在此地遭到砍杀。没过多久,常和他一同玩耍的少年们也被射杀身亡。两个月之后的荻之原一战,更让他亲眼目睹了更多的死亡。

    放弃消灭凤龝一族。光只是这么想,内心就开始不停呐喊着。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凤龝是敌人,是仇家。岂可忘记这股仇恨?

    薰衣从胸口深深吐出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之后,重新回想起方才那段对话。

    名为斑雪的男子,仿佛正是他内心的显现。

    『我不要。倘若这么做,我的心会碎成千万片。我宁可选择逃跑,或是赴死。』

    ——导师,我是如此地不成熟。看来我并不具备如同那个女孩一样强韧的灵魂。即便会因此心碎,仍须尽到白身之义务。但我却没有勇气接受这般理所当然的事实。

    薰衣在心中这么说道。而后,他仿佛听见了亡师的声音。

    ——您无须以自身的不成熟为耻。知晓自己的软弱之处,便等于踏出能够跨越它的一大步了。

    ——可是,我仍然不明白。凤龝的首领所言,真的毫无虚假吗?和他共同改变河川的流向,就是正确的事吗?这真的就是我的应为之事吗?倘若我能够确实相信这一切,或许就会更有勇气了吧?

    无论怎么竖耳倾听,亡师的声音都未再次浮现。现在,传入薰衣耳中的,只有鸢鸟在遥远天空中的呜叫,以及年轻女子开心谈笑的声音。

    随着谈话声愈来愈接近,两名女官的身影出现在薰衣的前方。发现了他的存在后,女官们露出吃惊的反应,而后便垂下眼帘,在走廊上的一角变成动也不动的摆饰。

    薰衣踏出脚步,朝他印象中寝室所在处的方向前进。

    回到房间后,疲惫瞬间涌现。薰衣呈大字形躺卧在床上,然后直直盯着天花板开始思考。就连下人送来晚餐时,他也一直在思考。直到天色逐渐明亮,他仍未阖上双眼。

    每天早晨召开的国事会议中,穭总是神情严肃地坐在上座。这并非是他不满意道务大臣的报告内容。每当开会时,穭都会摆出这样的表情。一方面是为了营造出紧张的氛围,另一方面,是为了不让人察觉自己的情绪变化……

    其实,穭根本没有在倾听老大臣们制式的报告内容。他蹙着眉头,思考着比会议内容更加艰深的问题。

    ——该继续从后方推薰衣一把吗?

    穭认为在地底陵墓的那段对话相当有收获。至少,薰衣已经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所有意思。而且也自行放弃了能够动手杀掉穭的机会。这是不错的征兆。

    然而,三天实在相当漫长。薰衣内心的憎恨之情或许会再次壮大。虽然穭很想为他制造下定决心的契机,但要是一个失手,只会带来弄巧成拙的反效果。这实为难以判断的问题。

    昨天,薰衣似乎在偶然的情况下,偷听到稻积和斑雪私会时的谈话。虽然这不在穭的计划之内,但从两人的对谈内容看来,这或许反而会造成正面的影响。

    无论如何,他得尽快让斑雪消失才行。答应那门婚事,原本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因为过于疼爱妹妹,不禁就成全了她的要求。被河川冲刷的堤防,有可能会因蚂蚁所凿穿的一个小洞而导致溃堤。这点自己必须牢记在心才行。

    大臣的报告结束。

    「辛苦了。还有呢?」

    穭迅速地予以回应,不让对方察觉自己根本没有听进去。

    「是。接下来臣将禀报斐坂盆地区域的五谷收成状况。」

    在一鞠躬之后开口的,是名为五加木的男子。这名年轻人是对凤龝最为忠实的氏族之一——泉声之首领的表兄弟。

    非凤龝一族而能担任高官者,只有这名男子以及今天这场会议也仍然缺席的画角首领添水。添水因在先前的战争中立下功劳,而晋升至中务大臣这样重要的地位。五加木则是穭特别提拔的人选。因为他希望造就一个不论出身,而是让有能者担任高官的先例。五加木的官职为米见官。虽然地位不如一般的大臣,但仍是负责收集地方情报的重要人员之一。

    看来,接下来的报告内容似乎有必要仔细倾听。于是穭便将薰衣的问题先搁置一旁。

    当五加木的报告内容提到斐坂盆地东南部的农地严重荒芜时,出入口附近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发生什么事了?」

    颖朝门外的卫兵大声问道。

    「失礼了。」

    一名卫兵入内,走到穭的身边悄声说道:

    「旺厦大人表示现在无论如何都有话想和您说。他坚持要我们让他进来。」

    「怎么……」

    穭喃喃回应,同时在心中叹道:「又来了吗?」

    「请您指示。」

    让他等到会议结束应该是最恰当的判断。不过,穭却这么回答:

    「明白了。让他进来。」

    很罕见地,这次他依据自己的直觉下了决定。

    薰衣现在的模样,跟两天前踏入这个谒见厅的他大为不同。他仿佛要来向穭下战书似地供起双肩,全身上下也散发出一种蓄势待发的感觉。

    看着这样的薰衣,穭却涌现了一种相当不得体的想法。

    ——真是俊美的脸蛋。

    他不知自己为何事到如今又有这样的感觉。从很久以前,穭便明白旺厦一族都拥有姣好容颜。

    比起习武或勤勉向学,轻佻的旺厦一族更喜好歌唱、舞蹈和装扮自己。首领在选择伴侣时,也会将外观条件摆在血统或本性的纯正与否之前。同样身为穑大王的承继者,旺厦却以这种做法让尊贵之血变得混浊。他们的美是一种堕落的象征——

    旁人不断如此谆谆教诲着穭。

    然而,站在眼前的薰衣动人的外貌——鹅蛋形的脸庞、宽阔饱满的额头、宛如蝴蝶触角一般,呈现微微上扬曲线的双眉、一双大眼、鼻翼窄小的鼻子、紧抿在一起,鲜红而丰厚的双唇——并非代表着颓废,反而是高贵的象征。穭不禁这么认为。

    薰衣闭目深吸了一口气。而后,他止住呼吸,猛力睁开双眼,以能够撼动周遭的宏亮嗓音开口。

    「我有一事想请教凤龝大人。前日与您会面时,您的身旁坐着一位女性。请问她是何许人物?」

    「那是吾妹。」

    薰衣随即蹲低身子。动作一如他在地底陵墓飞身取剑那般敏捷,因此,在场者有一半都有些慌张地想要起身。

    不过,薰衣只是并拢双腿而跪下罢了。

    「凤龝大人。我的心在一瞬间被那名女性所俘虏了。请您……」

    说着,薰衣将双手平伏在地。

    「请您将令妹赐予我为妻。」

    然后深深地垂下头。

    几名在场者瞪大了双眼,发出意义不明的呻吟声。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反应。这些人全都相信薰衣必定无法久活。虽然他们对穭没有立刻下令杀了他一事感到狐疑,但这么做或许是为了向薰衣打探什么消息……不,或许是为了将薰衣当作引诱旺厦残党上钩的饵食。他们如此揣测。

    现在,身陷这种处境的男人竟然想要娶妻,而且还是旺厦之男想要迎娶凤龝之女。

    穭同样也感到相当吃惊。倘若薰衣愿意接受这个提议,不是应该私下告知他才对吗?一旦决定将这项安排付诸实行,在公开之前,还必须完成许多相关的准备。在完全没有前兆的情况下提出这种要求,他究竟有何打算?

    「请您将她许配予我。」

    薰衣抬起头再次复述。因为他的眼神过于认真,就连穭都几乎要相信这个男人真的对稻积一见钟情了。直到他想起薰衣根本不记得当初是否有女性在场的事实为止。

    穭合上因错愕而微微张开的嘴巴,配合薰衣继续演下去。

    「旺厦大人。我很感激您这份心意,但我无法将吾妹嫁给旺厦的族人。」

    其他在场者惊讶的反应也逐渐缓和了下来。其中,还有些人认为这个难以置信的求婚举动简直是一种侮辱,因此流露出愤慨神色。

    「那么,我……只要能和那位女性结为夫妻……」

    薰衣一度语塞。他再次低下头,将额头贴近地面。

    「我愿意舍弃旺厦之名。所以,请您务必将令妹赐给我。我在此伏首恳求您。」

    众人全数屏息,室内被一片寂静所笼罩。无人刻意发出咳嗽声来转换气氛,也无人发出半点声响,仿佛甚至连呼吸都被遗忘。

    滴答、滴答的声响打破了这片寂静。宛如冰柱融化后形成的水滴,在雪堆上滴凿出一个个洞那样的声响。

    声音源自这个谒见厅的中央,源自薰衣低下的头下方。

    ——他竟然对稻积大人这般死心塌地。

    方才那句「愿意舍弃旺厦之名」,以及这阵滴答、滴答的水声,让在场者感受到了某种震撼。

    只有穭明白这些斗大泪珠真正的意涵。

    「好吧。你就娶稻积为妻吧。」

    包括颖在内的三、四名族人呐喊着站起身,但都因为穭锐利的一瞥而坐回位子上。其他人则只是目瞪口呆地继续坐着。

    「十……十分……感谢您。」

    薰衣低着头,断断续续地吐出了这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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