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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迟迟未到的学生一般,以木头的原貌呈现在眼前;不过,第六座木台便开始以布匹覆盖住。布匹微微地隆起,暗示下方有着细长而削瘦的物体。

    在布匹覆盖之下所呈现的物体轮廓都十分相近。而每一座木台的形状、大小也都相同。倘若布匹的图样也相同,从第六座木台开始算起,看来就会有如在相对镜面中所看到的无限延续景象了吧。

    不过,覆盖于其上的布匹有两种。虽然基底都是黑色,但上头的图样分别为金黄色和银白色。

    距他最近的布匹是金黄色的图样,下一个则是银白色,再下一个是金黄色。但两者并非有规律地交错着,偶尔也会有金黄色延续在金黄色之后,或是银白色后再接续着银白色。

    然而,两种图样的布都不曾连续出现过三次。

    穭从正面眺望着这看似十分规律,实际上却毫无秩序可言的纹样片刻。随后,他仿佛仍提防着从阶梯上跌落似地,沿着墙壁踩着慎重的步伐前进,然后替安置在前方的巨大香炉点火。

    每三个月必须到这里来焚香一次,是口传下来的规范。

    能进入这个空间的,只有穑大王的直系血脉之子。穭的祖父和父亲已不在人世,他也没有兄弟。而他的独子也仍在奶娘的怀里吸奶。为了遵守每三个月前来焚香一次的规定,他必须亲自进入这里。

    不过,穭这次入内替香炉点火,并非是为了尽自身义务。距离上次焚香才过了两个多月的时间而已。这只是他的一种习惯罢了。

    或许是从香炉中散发出来的香气,让沉睡于黑暗之中的五感逐渐苏醒了吧。穭走回得以从正面眺望这些木台的位置后,总觉得那些金黄色和银白色看起来愈发耀眼了。火炬燃烧所发出的劈啪声,宛如是由火焰谱出的音乐。

    但在穭的脑海中,理性的思考仍一如往常地凌驾于感性的情绪之上。

    ——一定是因为有臭味吧。

    他这么推测为何要每三个月焚香一次的理由。不受其他因素所影响,仅以理由或原因为出发点来思考事物,是穭一贯的做法。不过,他也不会将这样的思考结论告知周遭的人就是了。

    在木台上被两种布匹所掩盖住的物体,其实就是人类的躯体。而且还是已死之躯。

    将此处用来贮藏粮食后,人们逐渐理解到「地底空间寒冷而干燥的空气能够避免『生鲜物品』腐败」这项事实。而在百年前,这个场所变成四邻盖城的城主们的陵墓。一如想像,安置于此处的亡骸即便没有施以特殊处理也不会腐烂,而是缓缓化为木乃伊。曾贵为一国之君的这些人物,就这样永远地进驻了国家的中心地。

    然而,尽管不会腐烂,遗体仍会散发出特殊的气味。随着遗体的数量增加,这种气味或许也变得更加强烈,所以才衍生了焚香的需要吧。

    ——或是为了让后人回顾国家的历史?

    换个角度来想,这些君主的遗体也可说是宛如年表一般的存在。

    穭抬起视线,细细凝视地底空间的最深处。火炬的光线无法充分照耀到每个角落,使得最深处的墙面仍融于黑暗中。然而,那里挂着这空间里头唯一的装饰品——一把剑。那是穑大王的所有物。

    这把剑正是历史的原点。穑大王挥舞这把剑统一了翠国,订定了做为国家基础的各种制度。在这之前,散落于这座广大岛屿上的零星村落,总是为细微的天候变化引起的饥荒所苦,或是持续着毫无意义的斗争。是穑大王让农业技术普及到每个角落,为文明扎根,建立起以法纪支配的国家。据说,导学的创始者也正是穑大王本人。

    穑大王的遗体并不在这里。在他的时代,过世的君王并不会被安置在这个地底陵墓,而是以火葬的方式处理。穑大王与其后的三名君王的遗骨都被装入了骨灰坛之中,供奉在四邻盖城的某个房间里。然而,这些遗骨都在之后的纷乱中遗失了。

    穭的视线从远处的墙面移回眼前的木台上。那里正好是将百年历史一分为二之处。

    覆盖第五任君王的布匹,在昏暗光线中呈现出偏白的色泽。穭抑制住游移心头的不快,直视它。

    随后,他再度将视线移到更靠近自己的木台上。覆盖在上头的布匹换成了金黄色的图样。这代表之间曾发生了战争。

    ——骨肉之争。

    穭的脑海中浮现了这样的名词。

    那时的情况应该称得上是如此吧。虽然跟现今的状况相较之下,那只是一场跟这种夸大的形容词无缘的小规模战争而已。

    败北者会从王都被驱逐出境。但只要逃到别的土地上,追兵亦不会将其赶尽杀绝。倘若有此打算,或许也能在其他土地上过着安稳和平的日子。

    然而,并无人怀抱这种期望。证据便在于之后的布匹总是每隔一、两座木台便会替换图样,持续编织着错综复杂的历史。愈是靠近现代,每当图样变化时所掀起的战争也愈发激烈,甚至足以撼动整个国家。现在,已经没有能够让逃亡者安居的土地了。

    穭的视线移至了最靠近自己的覆盖着布匹的木台上。那里是历史之旅的终点。这里充分被火炬的火光所照亮,让穭能够清楚地看见布匹表面的图样。

    闪耀着金黄色草穗的芒草。那是凤龝的族徽。

    长眠在这块图样之下的人,是穭的父亲。以往,穭总是会走近他的枕畔,下跪向他说话。但今天,他并没有挪动自己的双脚。

    距离上次焚香的日期,才刚过两个月而已。穭会再次步下那道狭长阶梯,并非为了和亡父说话。促使他踏进这个地下室的,是和日出同时抵达的紧急使者。对方所捎来的消息,让穭不得不回答那个自己唯一迟迟无法决定的问题。他无视群起请求自己下达指示的重臣们,打开了通往地下室的大门。

    或许,他的内心其实早已做好了决定。只是一直无法付诸实行罢了。因为那条道路困难到几近于不可能。

    然而,他身为穑大王的正统血脉继承人、身为凤龝的首领、身为翠国的君主,并不能以困难为由而怠慢自身义务。

    在即使有拳头逼近眼前也浑然不觉的黑暗笼罩下,穭踏着有断崖深渊在一旁等待的阶梯往下走。他让心灵平静下来,专注使神经变得敏锐,然后扪心自问。

    ——这样就好了吗?

    不再被杂念盘据的心,回了「没有其他更应该选择的道路」这个答案。

    穭将视线再度移向更靠近自己的地方,穿过将来或许会成为自己长眠之处的木台,凝视着并排在其前方的空木台。

    那里是年表中的未来,尚未刻下只字片语的部分。

    穭再次抬起视线,以心眼望向肉眼所看不见的地底深处的剑,然后发声:

    「我会做出决定。迈向崭新道路的决定。即便那会为在此的所有人反对。」

    尽管穭企图只凝视地底深处的一点,但仍无法避免横躺在周围的已故君主行列进入视野。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脑海中的声音听起来比以往更加激烈。仿佛金黄色和银白色的行列同时都发出了这样的叫声。

    「杀了他、杀了他、斩草除根——」

    最大的声音从覆盖着亡父的芒草穗迸出。

    穭紧咬着牙,努力支撑住即将瓦解的决心。

    「我会做出决定。因为我坚信无论再怎么困难,那便是我应为之事。」

    他仿佛像是要狠狠瞪视自己的祖先般地睁大了双眼。

    3

    薰衣正和内心的不安战斗着。

    身为旺厦的首领,感到不安是极度可耻的行为。因此他拼命按捺着内心动荡不已的反应。

    然而,这好比是企图以手掌来抚平湖面上被风掀起的波纹一般。这是打从一开始就毫无胜算的战斗。他所能做的,只有避免将这份不安表现出来而已。

    直到昨晚为止都仍是寝室的这间房间,此时已化作软禁场所,而薰衣静静地坐在里头。大门仍维持着被破坏的模样,里头和外头各有两名手持出鞘之剑的男子静静伫立着。

    薰衣同样一动也不动。他盘腿而挺直背脊的坐姿,仿佛和一切烦心俗事都无缘似地泰然自若。

    他紧抿着双唇。只看这部分的话,会觉得他好像在生气。

    但眼神无法违背一个人的内心。

    薰衣的双眼并没有润湿或扭曲变形。不过,倘若是生养过孩子的人看到他这双眸子,或许会不禁上前紧紧抱住薰衣,轻拍他的背予以安抚吧。

    就某方面而言,薰衣可说是在「温室」里头长大。

    直到七岁为止,薰衣都在四邻盖城里头,被当作宝一般呵护养育着。

    在突如其来的战争,以及长达两个月的野外生活折腾之下,十一月十日所刮起的那阵大风终结了一切,薰衣也开始了在这座小山丘上的生活。

    他在那里过着无法接触外部世界的不自由生活。

    但却也十分和平、安稳。

    在那能称为变化的,就只有四季的迁移和自身的成长。能够见到面或交谈的,就只有德行优良的导师夫妇。从教育面来看,那是个就连待在四邻盖城里头都无法实现的优渥环境。

    而现在,「温室」被破坏了,状况在一夜之间出现巨变。

    虽然薰衣本人没有察觉这点,但他其实已经好几年没有一次目睹过三人以上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眼前。对薰衣而言,光是众多陌生人出现在自己的身边,就已经为他带来极大的压力。

    天明之后,小屋四周的嘈杂声仍持续着。

    虽然室内没什么动静,但有许多人频繁地从被破坏的大门口进出。其中,也有将倒卧在屋内四处的尸体搬运出去之人。

    导师的亡骸随即被抬走。最后,相同打扮的人物也将失去反应的师母躯体扛了出去。

    即便心里已有了底,薰衣仍透过自己的双眼,目送这对可说是自己养育之亲的老夫妇离开人世。

    落在走廊上的梁柱影子慢慢缩短,最后变成一条粗线。看守者也换了一次班。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人进出这栋小屋。

    ——若无应为之事,则定心静候。

    薰衣回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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