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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方的那一横与底下的弯勾。他吹了口气，把纸屑和墨水屑吹开，用羽毛笔的羽毛小心翼翼将皱起的纸张抚平。接着他将笔转了个方向，用笔尖蘸了蘸墨水，谨慎地将5下方的弯勾拉宣，变成一个交叉的十字。
大功告成。他站直身，眯眼仔细检查他的手工活儿。原本的5现在看起来像个4了。
最困难的部分完成了。他想。
他在身上拍了拍，找找看有没有东西可以装虫，甚至把口袋内里都翻了出来，但什么也找不到。他搔首沉思，突然脸色一亮，拿出他的眼镜盒。他打开盒盖，装了些纸屑进去，五官又因为焦虑和厌恶皱了起来。他拉下袖子包住手掌，把手伸进箱内，手指摸到其中一只胖毛毛虫的柔软身躯。他尽可能迅速、轻柔地拾起一只，扔进眼镜盒中，二话不说关上盒盖，困住那只疯狂蠕动的幼虫，再把盒子牢牢扣紧。
他将眼镜盒藏在公事包底部，埋在爽口糖、纸笔和记事本下。
收发员重新系好箱上的绳结，迅速坐回椅上，动也不动地等着。他发现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全身上下微微沁着一层汗水。他深呼吸，紧闭双眼。
放轻松。他默默安抚自己；不用紧张。
两、三分钟过去，走廊依旧空荡冷清，方圆几里内只有收发员一人。没人发现他莫名所以的侵占行为，他的呼吸和缓了些。
最后，他再次看向亲手伪造的发票，发现其实一点破绽也看不出来。他打开登记簿，在研发区下登入日期和资讯：西元一七九九年，雀月二十七日；来源：无名商船。SM毛毛虫：4只。
最后一个数字仿佛以红笔书写般熊熊燃烧。
他用打字机将同样的资讯输入每日清单上，然后拿起箱子，搬到墙边，打开滑门，上半身探出小小的金属门槛后，将那箱毛毛虫推进等待的金属笼。带着霉味的干燥微风从国会大楼内、外墙间的黑暗密道扑面而来。
收发员将笼门牢牢关上，接着拉上滑门，翻找适当的程式卡。找到后，他用仍轻微发颤的手指——现在几乎已看不出在发抖了——从一小叠卡片中抽出标示着“研发处”那张，插进资讯引擎中。
嘶嘶的震动声与齿轮运转声传来，指令循着活塞、锤钉和飞轮一路传送。笼子垂直吊起，离开收发员的办公室，越过国会大楼的下层，进入崎岖的顶部。
毛毛虫摇摇晃晃穿过黑暗，对这段旅程浑然不觉，只是在小小的牢笼内四处蠕动爬行。
引擎静悄悄地将金属笼从一个钩子转移到另一个钩子。改变运送的方向，扔到生锈的传送带上，然后又在国会大楼的另一处重新吊起，在看不见的地方沿着建筑旋转攀升，一路头也不回地朝防卫森严的东翼前进，穿过机械的血管，到达塔楼和突台。
终于，金属笼闷声掉落在一床弹簧上。铃声缓缓消散于死寂中。一分钟后，传送井的门板“砰”地打开，装着幼虫的箱子被粗鲁地拉到刺眼的光线下。
长形的白色房间内一扇窗户也没有，只有煤气灯的白炽光芒。房内如无菌室般一尘不染，给人巨大的压迫感。
每个角落都窝着身穿白袍的人影，埋首于各自的工作中。
藏在洁亮白袍之后的人影之一解开箱上的系绳，察看发票，女子轻轻打开箱子，望进箱内。
她搬起纸箱，双手打直平举胸前，穿过房间。房间另一头，她的同事——一名身材削瘦、针刺严密藏在厚重白袍下的仙人掌人替她打开巨大的门栓。女子出示证件，仙人掌人退开一旁，让她走在前头。
两人踏着谨慎的步伐穿过长廊，这里与他们来时的房间一样洁白空旷，另一头设有大型的格网栅栏。仙人掌人看见女子手上费力地捧着纸箱，一个箭步赶到她前头，将程式卡插入墙上的插槽。格栅门应声滑开。
两人踏进宽敞的漆黑房间之中。
房间大到看不见天花板与四墙。诡异的哭泣声与嗥叫声远远自四面八方传来。两人的眼睛适应光线后，看见宽阔的大厅中散乱立着各种材质的笼子，黑木、钢铁、强化玻璃，通通都有。有些大如斗室，有些甚至不比一本书大。每一个都像博物馆里的展示柜般安置在架台上，前方放有相关资讯的图表或书籍。白袍科学家如废墟里的幽灵，穿梭于玻璃柜组成的迷宫中，有人做笔记、有人观察，有人正安抚或折磨笼子里的生物。
囚犯在昏暗的牢笼内闻嗅、呻吟、歌唱、变换姿势，有如幻境。
仙人掌人快步离开，转眼便消失不见。捧着毛毛虫的女子小心翼翼地穿过房间。
经过牢笼时，里头的东西纷纷扑上前，她跟着玻璃一起害怕发抖。有个东西像油似的在一大池稀泥中旋绕，她只看见长着利齿的触角朝她袭来，拍打水箱。生物散发的幽光如催眠般笼罩她。她经过一只盖着黑布的小笼子，每一面上头都贴着大大的警告标示以及处理内容物的方法。她的同事匆匆经过，有人手里拿着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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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方的那一横与底下的弯勾。他吹了口气，把纸屑和墨水屑吹开，用羽毛笔的羽毛小心翼翼将皱起的纸张抚平。接着他将笔转了个方向，用笔尖蘸了蘸墨水，谨慎地将5下方的弯勾拉宣，变成一个交叉的十字。
大功告成。他站直身，眯眼仔细检查他的手工活儿。原本的5现在看起来像个4了。
最困难的部分完成了。他想。
他在身上拍了拍，找找看有没有东西可以装虫，甚至把口袋内里都翻了出来，但什么也找不到。他搔首沉思，突然脸色一亮，拿出他的眼镜盒。他打开盒盖，装了些纸屑进去，五官又因为焦虑和厌恶皱了起来。他拉下袖子包住手掌，把手伸进箱内，手指摸到其中一只胖毛毛虫的柔软身躯。他尽可能迅速、轻柔地拾起一只，扔进眼镜盒中，二话不说关上盒盖，困住那只疯狂蠕动的幼虫，再把盒子牢牢扣紧。
他将眼镜盒藏在公事包底部，埋在爽口糖、纸笔和记事本下。
收发员重新系好箱上的绳结，迅速坐回椅上，动也不动地等着。他发现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全身上下微微沁着一层汗水。他深呼吸，紧闭双眼。
放轻松。他默默安抚自己；不用紧张。
两、三分钟过去，走廊依旧空荡冷清，方圆几里内只有收发员一人。没人发现他莫名所以的侵占行为，他的呼吸和缓了些。
最后，他再次看向亲手伪造的发票，发现其实一点破绽也看不出来。他打开登记簿，在研发区下登入日期和资讯：西元一七九九年，雀月二十七日；来源：无名商船。SM毛毛虫：4只。
最后一个数字仿佛以红笔书写般熊熊燃烧。
他用打字机将同样的资讯输入每日清单上，然后拿起箱子，搬到墙边，打开滑门，上半身探出小小的金属门槛后，将那箱毛毛虫推进等待的金属笼。带着霉味的干燥微风从国会大楼内、外墙间的黑暗密道扑面而来。
收发员将笼门牢牢关上，接着拉上滑门，翻找适当的程式卡。找到后，他用仍轻微发颤的手指——现在几乎已看不出在发抖了——从一小叠卡片中抽出标示着“研发处”那张，插进资讯引擎中。
嘶嘶的震动声与齿轮运转声传来，指令循着活塞、锤钉和飞轮一路传送。笼子垂直吊起，离开收发员的办公室，越过国会大楼的下层，进入崎岖的顶部。
毛毛虫摇摇晃晃穿过黑暗，对这段旅程浑然不觉，只是在小小的牢笼内四处蠕动爬行。
引擎静悄悄地将金属笼从一个钩子转移到另一个钩子。改变运送的方向，扔到生锈的传送带上，然后又在国会大楼的另一处重新吊起，在看不见的地方沿着建筑旋转攀升，一路头也不回地朝防卫森严的东翼前进，穿过机械的血管，到达塔楼和突台。
终于，金属笼闷声掉落在一床弹簧上。铃声缓缓消散于死寂中。一分钟后，传送井的门板“砰”地打开，装着幼虫的箱子被粗鲁地拉到刺眼的光线下。
长形的白色房间内一扇窗户也没有，只有煤气灯的白炽光芒。房内如无菌室般一尘不染，给人巨大的压迫感。
每个角落都窝着身穿白袍的人影，埋首于各自的工作中。
藏在洁亮白袍之后的人影之一解开箱上的系绳，察看发票，女子轻轻打开箱子，望进箱内。
她搬起纸箱，双手打直平举胸前，穿过房间。房间另一头，她的同事——一名身材削瘦、针刺严密藏在厚重白袍下的仙人掌人替她打开巨大的门栓。女子出示证件，仙人掌人退开一旁，让她走在前头。
两人踏着谨慎的步伐穿过长廊，这里与他们来时的房间一样洁白空旷，另一头设有大型的格网栅栏。仙人掌人看见女子手上费力地捧着纸箱，一个箭步赶到她前头，将程式卡插入墙上的插槽。格栅门应声滑开。
两人踏进宽敞的漆黑房间之中。
房间大到看不见天花板与四墙。诡异的哭泣声与嗥叫声远远自四面八方传来。两人的眼睛适应光线后，看见宽阔的大厅中散乱立着各种材质的笼子，黑木、钢铁、强化玻璃，通通都有。有些大如斗室，有些甚至不比一本书大。每一个都像博物馆里的展示柜般安置在架台上，前方放有相关资讯的图表或书籍。白袍科学家如废墟里的幽灵，穿梭于玻璃柜组成的迷宫中，有人做笔记、有人观察，有人正安抚或折磨笼子里的生物。
囚犯在昏暗的牢笼内闻嗅、呻吟、歌唱、变换姿势，有如幻境。
仙人掌人快步离开，转眼便消失不见。捧着毛毛虫的女子小心翼翼地穿过房间。
经过牢笼时，里头的东西纷纷扑上前，她跟着玻璃一起害怕发抖。有个东西像油似的在一大池稀泥中旋绕，她只看见长着利齿的触角朝她袭来，拍打水箱。生物散发的幽光如催眠般笼罩她。她经过一只盖着黑布的小笼子，每一面上头都贴着大大的警告标示以及处理内容物的方法。她的同事匆匆经过，有人手里拿着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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