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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点半，四人将自己裹在肮脏褴褛的衣物里，藏住面孔。在几番巧语哄骗之后，以萨终于成功说服机械人开口。它心不甘情不愿地写下讯息，速度慢到简直折磨人。
葛里斯弯道，二号垃圾场，它写下。明晚十点，今晚把我留在拱桥下。
夜幕低垂，尽管谁也没睡，但他们依旧能够察觉恶梦降临了。魔蛾的排泄物污染城市的梦境，他们心底涌现一阵呕心与晕眩，变得愈来愈敏感、易怒、紧张，没有人能幸免。
以萨将他装有危机引擎零件的旅行袋藏在小屋的木板堆下。四人走下坡道，这是他们最后一次搬运这台机械人。坍塌的铁道桥在地上堆出了个小洞穴，以萨将机械人藏在其中。
“你自己一个可以吗？”他试探地问；到了现在，他还是觉得跟一台机器说话很荒谬。机械人没有回应，他只好留下它。“明天见。”他与它道别。
受到通缉的四人偷偷摸摸、遮遮掩掩穿越新克洛布桑的喧腾夜晚。李谬尔领着同伴踏上隐密的小径与陌生的景物，这些地方与他们平日所见的城市截然不同。他们尽可能拣荒凉的地方走，有巷子就不走马路、有废弃的水沟就不走巷子。他们爬过荒芜的庭院和平坦的屋顶，被惊醒的流浪汉在他们身后咕哝抱怨、缩成一团。
李谬尔自信满满，他又爬又跑，身手俐落，还能挥舞手上那柄填好火药与子弹的手枪，掩护众人。雅格哈瑞克已经习惯身上少去翅膀的重量，中空的骨骼与精实的肌肉使他能够敏捷移动。他在建筑物间轻巧纵跃，脚一蹬就跨过石板上的障碍。德克瀚性子倔强，不允许自己落后。
唯一明显流露吃力之色的人是以萨。他气喘吁吁，不停咳嗽、干呕，拖着庞大身躯穿过小偷走的秘密通道，石板在他沉重的脚步下应声而裂。他惨兮兮地托着便便大肚，每喘一口气，嘴里就咒骂一声。
他们如深入丛林般步步潜进黑夜。每走一步，空气就益发沉重。四周弥漫着猜疑的气氛，一种令人如坐针毡的不安，就像长长的指甲刮搔着月球表面，教人寒毛直竖。饱受恶梦折磨的哭喊声从四面八方包围他们。
到了飞原，他们暂停脚步，在民兵塔附近的几条街外找了个帮浦汲水清洗、解渴。接着往南穿过沙得拉街与赛奇特大道间的迷宫巷弄，朝亚斯皮克坑前进。
入夜后的亚斯皮克坑变得空荡冷清、仿佛异星球一般。以萨恳求他的同伴让他独自上楼。他一面啜泣，一面绝望喘息，哀求他们留在原地，让他与林恩独处半个小时。
“求求你们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跟她解释这一切……”他苦苦央求。
他们同意了，在建筑底部的黑暗中就地蹲坐。
“半个小时，以萨。”李谬尔一字一字地说，“然后我们就上去，明白吗？”
于是，以萨迈开脚步，缓缓拾级而上。
塔楼内冰凉静谧。到了七楼以萨才终于听见声响，是寒鸦的梦呓与不曾停歇的扑翅声。他继续往上走，微风拂过残破危险的八楼，再上头，就是塔楼的阁楼。
他站在熟悉的房门前。她或许不在家。他跟自己说；说不定还跟那家伙在一起，她的那个金主。她可能还忙着创作，若是如此，我就……给她留个信。
他伸手叩门，门却应声而开。以萨只觉呼吸一窒，连忙奔进房内。
空气中弥漫着腐败的血腥味。以萨扫视阁楼内的狭小空间，看见房内等着他的是什么景象。
幸运盖吉吊着空洞的双眼凝视他。他靠在林恩餐桌前的椅子上，仿佛正在用餐。从下方广场悄悄钻进的微弱灯光映出他的轮廓，他的双臂平放桌上，双手如化石般僵硬紧绷。他张着嘴，里头塞了东西，但以萨看不清楚是什么。盖吉全身浸都被血液濡湿，黑红色的液体流至桌面，深深渗进木头的纹理之中。他的喉咙裂着一道大大的口子，在夏日的热气中，萦绕着一群饥饿的夜虫。
有那么瞬间，以萨以为这不过是场恶梦。一个侵袭这座城市的病态梦魇；以为自己的潜意识随魔蛾的粪便排泄而出，洒落在空气中。
但是盖吉并没有消失。在他眼前的，是真真切切的盖吉，死得彻彻底底的盖吉。
以萨愣愣看着他，盖吉的表情冻结在惊恐惨叫的那一瞬间。以萨的脸色唰地转白，他别开目光，再次望向那双缩成爪状的手。有人将盖吉架在桌前，一刀划开他喉咙，紧紧按住他，直到他咽下最后一口气才松手，然后在他张开的嘴里塞了什么东西。
以萨小心翼翼朝尸体走去，竭力控制脸上的肌肉。他伸出手，从盖吉干裂的嘴里拿出一只大信封。
他展开信封，上头用谨慎字迹写下的收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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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点半，四人将自己裹在肮脏褴褛的衣物里，藏住面孔。在几番巧语哄骗之后，以萨终于成功说服机械人开口。它心不甘情不愿地写下讯息，速度慢到简直折磨人。
葛里斯弯道，二号垃圾场，它写下。明晚十点，今晚把我留在拱桥下。
夜幕低垂，尽管谁也没睡，但他们依旧能够察觉恶梦降临了。魔蛾的排泄物污染城市的梦境，他们心底涌现一阵呕心与晕眩，变得愈来愈敏感、易怒、紧张，没有人能幸免。
以萨将他装有危机引擎零件的旅行袋藏在小屋的木板堆下。四人走下坡道，这是他们最后一次搬运这台机械人。坍塌的铁道桥在地上堆出了个小洞穴，以萨将机械人藏在其中。
“你自己一个可以吗？”他试探地问；到了现在，他还是觉得跟一台机器说话很荒谬。机械人没有回应，他只好留下它。“明天见。”他与它道别。
受到通缉的四人偷偷摸摸、遮遮掩掩穿越新克洛布桑的喧腾夜晚。李谬尔领着同伴踏上隐密的小径与陌生的景物，这些地方与他们平日所见的城市截然不同。他们尽可能拣荒凉的地方走，有巷子就不走马路、有废弃的水沟就不走巷子。他们爬过荒芜的庭院和平坦的屋顶，被惊醒的流浪汉在他们身后咕哝抱怨、缩成一团。
李谬尔自信满满，他又爬又跑，身手俐落，还能挥舞手上那柄填好火药与子弹的手枪，掩护众人。雅格哈瑞克已经习惯身上少去翅膀的重量，中空的骨骼与精实的肌肉使他能够敏捷移动。他在建筑物间轻巧纵跃，脚一蹬就跨过石板上的障碍。德克瀚性子倔强，不允许自己落后。
唯一明显流露吃力之色的人是以萨。他气喘吁吁，不停咳嗽、干呕，拖着庞大身躯穿过小偷走的秘密通道，石板在他沉重的脚步下应声而裂。他惨兮兮地托着便便大肚，每喘一口气，嘴里就咒骂一声。
他们如深入丛林般步步潜进黑夜。每走一步，空气就益发沉重。四周弥漫着猜疑的气氛，一种令人如坐针毡的不安，就像长长的指甲刮搔着月球表面，教人寒毛直竖。饱受恶梦折磨的哭喊声从四面八方包围他们。
到了飞原，他们暂停脚步，在民兵塔附近的几条街外找了个帮浦汲水清洗、解渴。接着往南穿过沙得拉街与赛奇特大道间的迷宫巷弄，朝亚斯皮克坑前进。
入夜后的亚斯皮克坑变得空荡冷清、仿佛异星球一般。以萨恳求他的同伴让他独自上楼。他一面啜泣，一面绝望喘息，哀求他们留在原地，让他与林恩独处半个小时。
“求求你们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跟她解释这一切……”他苦苦央求。
他们同意了，在建筑底部的黑暗中就地蹲坐。
“半个小时，以萨。”李谬尔一字一字地说，“然后我们就上去，明白吗？”
于是，以萨迈开脚步，缓缓拾级而上。
塔楼内冰凉静谧。到了七楼以萨才终于听见声响，是寒鸦的梦呓与不曾停歇的扑翅声。他继续往上走，微风拂过残破危险的八楼，再上头，就是塔楼的阁楼。
他站在熟悉的房门前。她或许不在家。他跟自己说；说不定还跟那家伙在一起，她的那个金主。她可能还忙着创作，若是如此，我就……给她留个信。
他伸手叩门，门却应声而开。以萨只觉呼吸一窒，连忙奔进房内。
空气中弥漫着腐败的血腥味。以萨扫视阁楼内的狭小空间，看见房内等着他的是什么景象。
幸运盖吉吊着空洞的双眼凝视他。他靠在林恩餐桌前的椅子上，仿佛正在用餐。从下方广场悄悄钻进的微弱灯光映出他的轮廓，他的双臂平放桌上，双手如化石般僵硬紧绷。他张着嘴，里头塞了东西，但以萨看不清楚是什么。盖吉全身浸都被血液濡湿，黑红色的液体流至桌面，深深渗进木头的纹理之中。他的喉咙裂着一道大大的口子，在夏日的热气中，萦绕着一群饥饿的夜虫。
有那么瞬间，以萨以为这不过是场恶梦。一个侵袭这座城市的病态梦魇；以为自己的潜意识随魔蛾的粪便排泄而出，洒落在空气中。
但是盖吉并没有消失。在他眼前的，是真真切切的盖吉，死得彻彻底底的盖吉。
以萨愣愣看着他，盖吉的表情冻结在惊恐惨叫的那一瞬间。以萨的脸色唰地转白，他别开目光，再次望向那双缩成爪状的手。有人将盖吉架在桌前，一刀划开他喉咙，紧紧按住他，直到他咽下最后一口气才松手，然后在他张开的嘴里塞了什么东西。
以萨小心翼翼朝尸体走去，竭力控制脸上的肌肉。他伸出手，从盖吉干裂的嘴里拿出一只大信封。
他展开信封，上头用谨慎字迹写下的收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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