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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她将对贺兰玉欢的称呼从兰主子换做了你,提及李栖梧时,亦有无需明言的笃定,却不知她脑海中想的“他”,原本该是“她”。

    贺兰玉欢低下头想了想,仍旧是摇头“不必。”

    李归月眉头紧紧地锁起来,离得这样近,她分明瞧见贺兰玉欢的嘴唇毫无血色,惨淡得近乎苍白。

    贺兰玉欢心知她的焦急,却只提起嘴角安宁地微笑,轻声问她“公主因那人跪在此处时,是想她来,还是不来呢”

    李归月想了想,迟疑道“想她来,又怕她来。”

    贺兰玉欢缓慢地眨了眨眼,微笑道“我也是。”

    李归月胸腔轻轻一荡,窗外有窸窣的声响传来,仿佛是风声,又仿佛有被忽略的脚步。

    大明宫一夜无眠。

    李栖梧不知为何,睡得很不好,勉强撑着精神下了朝,歪在榻上闲闲翻着文书,眼下的乌青却愈发明显,她心里很有些惴惴的,正想令顾安陌四处探探,却听得连絮来报,说贺兰玉欢被太皇太后罚跪,一夜未归。

    李栖梧“噌”一下站起来,顾不得拂倒在地的公文,小靴也未来得及穿好,便令顾安陌领了一队人同她前往安寿殿。

    甬道里甚少见到摄政王不坐轿的时刻,宫人惶然跪了一路,李栖梧也顾不上什么,不多时便入了安寿殿,原本要往太皇太后的寝殿去,却脚下停住硬生生拐了个弯,径直往偏殿的佛堂处去。

    佛堂的宫人向来静谧,此刻被唬了一跳,恭谨地跪在绝尘骑后头,李栖梧沉着脸行至殿门前,等不得下人叩门,自个儿便袖手一推,将原本就不大牢靠的木门推了开。

    吱呀一声,门庭洞开,光线瓢泼似的涌进来,打在贺兰玉欢的素衣白裳上。

    李栖梧微喘着气,见贺兰玉欢垂顺的发丝在颈部弯曲,缓慢地转过来,足够她看见一小半白到近乎透明的侧脸。

    贺兰玉欢的视线在骤然放亮的光线中摇摇欲坠,模糊到瞧不清逆光的来人,只能看见她肩膀的曲线跟着呼吸声微微颤动,推门而入的袖口笼罩着悬浮的尘埃。

    面前是宝相庄严的佛像,身后是微微喘着气的红花少年,贺兰玉欢不胜力地虚合着眼睑,冷汗细细密密地从额头冒出,她吃力地抬头望了佛像一眼,而后转向光线进来的方向。

    李栖梧见她这个模样,心里一瞬间疼得不像话,慌忙欺身上前,一手扶着她的双肩,一手将顾安陌递来的披风裹住贺兰玉欢木肢一般不听使唤的小腿,而后左手搂住膝盖后侧,将她一打横抱了起来。

    将贺兰玉欢抱出佛堂时,李栖梧看向欲言又止的顾安陌,下颌轻轻一收,沉声道“同太皇太后说一声,人本王带走了。”

    顾安陌拱手称是,亲自前去正殿回禀,原本以为太皇太后会震怒,太皇太后却并未言语什么,只道声知道了,便倦倦然数着佛珠。

    待得顾安陌回身退下,数着佛珠的指头一下一下地慢了下来,而后抠在两个珠子的缝隙间,许久不再有动作。

    太皇太后眯着眼睛,看向窗外沙沙作响的梧桐叶子,遮天蔽日,势成参天。

    她想起从前在蜀郡礼佛时陪伴的那一个乖巧明媚的少女,想起初入宫时那一个恭敬年青的少年,想起万念俱灰时跪在牌位前,以无助哀戚的眼神望着她的那一位摄政王。

    不管她承认或不承认,权利的浸染若有若无地在她身上渐渐显现,令当初一句话斟酌再三的她,如今也有底气以不容置喙的姿态忤逆她。

    权欲总是如此,如梧桐一样蓊蓊郁郁地生长,盛极而衰,随后枝枯花谢,落叶归根,而后再迎来又一春的枝芽。

    太皇太后在自己同李栖梧的身上,头一次明明白白地看见了这样的交替。

    同样枝繁叶茂的尚有宫廷另一端的两仪殿,范媚娘心有所感似的倚着窗棂看外头生机勃勃的凤凰花,昨日提醒李栖梧换衣的一句话刚出口,她便罕见地后了悔,只因她猛然发现,自己竟有了一丝从未有过的同理心。

    这样的同理心掩盖住了本应有的冷漠或妒意,令她对贺兰玉欢的所作所为,有了零星的可以称之为感同身受的东西。

    她因这样的情感而隐忧,甚至有一些不愿承认的恐惧。

    她轻轻蹙着眉头,将头靠在胳膊上,自语般呢喃道“你敢吗”

    她不知自己在问谁,好似也不需要别人的回答,片刻便低低笑了,轻叹道“我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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