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之王 白银之王追书网更新最快,(请牢记追书网网址:https://www.zhuishu5.com)

该杀他』、『我不想杀他』。」

    听到这番发言,薰衣的表情并没有出现任何变化。

    「『杀了他』的声音来自我的周遭。在和旺厦的战争中丧命的众多族人在我的耳畔如此怒吼,而现在仍存活着的族人,也以『希望能替自身手足报仇』的期望纠缠、煽动着我。

    『我想杀他』的声音来自我的肉身。躺在那里的诸位先代君王,以及无法寻获大体、或是大体的损伤过于严重,无法搬运至此的先代君王。在吾等代代传承的家系之中,全都深深烙印着『灭绝旺厦』的欲望。我透过自己的肉身,彻底感受到这个事实。

    『不应该杀他』的主张来自我的头脑。若是将您杀害,旺厦会失去明确的中心人物。这样一来,反而会让他们的动向变得更难以捉摸,对吾族没有半点利益可言。这是我在计算过如上的得失之后,所归纳出来的主张。

    然而,『我不想杀他』这个想法究竟从何而来,我本人也不得其解。虽然我曾认为,或许是因为自己也可能陷入和你相同的处境,才会衍生这种想法,但这并非是如此软弱的感情。而是从我的内心更深处,宛如泉水般涌现的一种想法。」

    「你打算借此施舍恩情给我?」

    薰衣冷冷地问道。看来,尽管穭试图表露自己真正的想法,这样的情感仍没能顺利传达给他。

    「我想要请教您一件事。」

    穭换了个说话语气。

    「倘若以一句话来代表导学的训示,您认为那会是什么?」

    「为所应为之事。」

    薰衣毫不迟疑地回答。

    「那么,您所应为之事为何?」

    「杀了你。」

    穭不禁屏息。但薰衣随即接着说道:

    「只是说笑罢了,穭大人。因为您总是问一些已经再明白不过的事情呐。」

    穭无法理解对方为何能在这种情况下将玩笑话脱口而出。

    ——没错。我从来也未曾理解过这名人物。无论在庭院或是农田里,他总是做出一反我的预期、而且也是我完全无法想到的行动。

    不过,对薰衣而言,穭更是让他完全不明白。毕竟直到方才,他都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而且,要是没有出声确认,薰衣甚至无法判断穭是否和自己在八年前见过的那个对象是同一人物。

    从亲子的年岁差异来思考的话,这或许有些夸张了。不过,薰衣仅在七岁时和前任君王短暂会面过一次,而且还是在他生死交关的状况之下。再加上穭的长相和其父亲相当神似,也因此让他看起来更添年岁。

    在得知君主已经交替的事实之后,更让薰衣不解的,是穭所采取的行动。

    「有话想跟他说」这样的要求,已经让薰衣感到相当意外。而让两人单独前往密谈场所这样的安排,究竟是自己被对方给看扁了,抑或里头有着什么陷阱,这也让薰衣百思不得其解。更何况,对方开口之后,说的又净是一些让人摸不着头绪的内容。

    让薰衣更进一步提高警觉的,是在踩着阶梯往下走时发生的事情。

    穭能够在不散发出半点杀气的情况下,企图将他推下阶梯。

    他认为穭是个绝不可掉以轻心的存在。

    相较于穭的发言内容,薰衣更提防他的动作和散发出来的气息,然后让自身的感觉变得更敏锐,以便判断事态的变化。

    「薰衣大人的应为之事,应该是统率、守护、培育旺厦一族。难道不是如此吗?」

    这名凤龝的首领,再次以极为认真的表情说出薰衣再明白不过的事实。

    「正是如此。但并非只有这样。」

    命运掌握于对方手里的情况下,说出挑衅的字句并非明智之举。但薰衣就是无法抑制这股冲动。

    「夺回这座王城,然后统率、守护、培育翠国全土,亦为我的义务所在。」

    「真是如此吗?」

    听到对方的质疑,薰衣瞬间恼羞成怒。但穭接着吐露出的想法,却和他所预期的大不相同。

    「薰衣大人。即便不是四邻盖城之主,守护、培育这个国家,亦为您的义务不是吗?因为我们都继承了穑大王之血。无论身在何处、身陷何种处境,应当都背负着这样的责任才是。」

    薰衣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他感觉自己听到了相当危险的发言。

    将旺厦和凤龝一同称为「我们」这样的行为,他不禁未曾听闻过,也从未浮现于脑海之中。

    另外,不得碰触这个地底陵墓之中的遗体,并承认对方身上流着穑大王之血——除了这两点以外,连对方的一根汗毛都要否定到底,便是旺厦和凤龝看待彼此的方式。然而,这样不共戴天的仇敌首领,现在却承认了薰衣所背负的责任义务——亦即薰衣的权利。

    七岁那年,当薰衣面对全身上下充满着憎恨与杀意的前任首领时,他并未感到恐惧。然而,眼前的这名男子,现在却以沉着的语气和简单的一句话,让他打从心里感到恐惧。

    「我这样的说法有错吗?」

    薰衣奋力地摇了摇头。要是不这么做,就等于否定了自身之血。

    「那么,现在,我们应当为翠国所做的最重要之事为何,您明白吗?」

    薰衣以紧咬下唇、瞪视着穭的反应回答了他。坐在王位上的穭想必洞悉国内的大小情报,因此理应能做出更为确切的发言。但他却——

    「不需要想得过于复杂。就算是在王都中叫卖的孩子、或是居住在深山中的猎人的妻子,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们——凤龝和旺厦,必须停止互相残杀。」

    薰衣感觉自己因为怒意而眼前一阵发黑。

    「真亏你有脸将『互相残杀』一词说出口呢。明明是吾族单方面地被赶尽杀绝、变成了狩猎对象才对吧?」

    「那是荻之原一战以后所发生的事情。」

    那段约莫占据薰衣一半人生的年月,穭以仿佛将其视为一段极短时光的语气轻言带过。

    「在那场战争中,是你们将救命之恩抛诸脑后,而卑鄙地向吾族展开攻势。」

    「要说卑鄙的话,长眠在这里的多数君王,也曾经采用过卑鄙的战术。」

    「不对。我们是为了守护属于自己的土地,而正当地展开战斗。跟企图透过不正当的行为,夺取吾等应有地位的你们不同。」

    正当薰衣做好对方会以同样激动的语气和自己争辩的心理准备时,凤龝的首领却只是将小小的火炬拉近自己的身旁,然后说出完全不同的回答。

    「薰衣大人。您曾经接受导师一对一的亲自指导。我相信您应该比任何人都彻底地学习到了导学的本质。」

    薰衣认为这番话不是称赞,而是挑衅。既是挑衅,亦是攻讦。只要他稍微做出有违导学思想的发言,穭便会咬紧这一点而批评、责难他。

    薰衣慎重地闭上了嘴巴。

    「为此,我想再询问您一次。薰衣大人,您所应为之事为何?」

    「我不打算将答案告诉身为凤龝首领的人物。」

    听到对方严词拒绝,穭并未因此感到不快,而是又继续说道:

    「那么,就由我来向您诉说我自己的吧。我所应为之事,是统率、守护、培育凤龝和翠国。」

    说着,穭缓缓朝向木台的右方——亦即遗体双脚所在之处的那一侧移动。因为不能独自被留在黑暗之中,所以薰衣也跟上他的脚步。

    「然而,我必须守护凤龝和翠国不为何者所害?该如何培育凤龝和翠国?这些疑问我愈想愈不明白,因此还曾要求导师入城替我指点迷津。」

    薰衣回想起导师之前曾经有几次离家数日。

    「但导师并没有告诉我正确答案。思考这个问题的解答,正是领导者的职责所在——我想这点薰衣大人或许也早已心知肚明了吧。」

    走到墙角之后,两人转向左方,朝深处前进。

    「我曾认为,自己每天所完成的每一件杂事,亦是统率、守护、培育的行为。但并非如此。因为,在我和您之上,已经没有任何人存在了。已经没有能够领导我们的人物了。薰衣大人,当您想到这一点,难道不会觉得害怕吗?」

    薰衣从未思考过这种事情。然而,在穭说出口之后,他不禁感觉背脊一阵发冷。为了抛开这股恐惧之情,他再次激烈地摇头。

    「那么,您的内心或许要比我更加坚强吧。我感到非常害怕。城镇、村庄和每个家庭之中,都分别有领导者存在。然而,这些人只要遵从在他们之上的领导者便可。我们则不同。从开始到最后,都必须靠自己来思考。」

    「我不害怕这种事情。既然生为旺厦的首领,我坚信自己拥有能够完成这份重责大任的力量。」

    穭停下了脚步。两人来到了覆盖着布匹的第一座木台——亦即穭的父亲的脚边。

    「我也是。」

    薰衣不明白,穭这句低语,究竟是他坚信自己拥有相同的力量,或是坚信薰衣拥有这样的力量?

    「让我觉得害怕的,是唯有无人可跟从的我们所必须背负的使命。如有必要,统率一切的存在,甚至必须将至今都视为理所当然的做法加以改变。这是好比企图改变河川的流向那般困难至极的任务。然而,我们无法以困难为由而怠怱自身义务。」

    「穑大王不仅能改变河川的流向,还能打造出河川本身。身为其后代子孙的我……」

    发现自己险些要脱口而出「身为子孙的我们」,薰衣连忙改口说道:

    「身为其后代子孙的我,如果有这样的必要,无论是河川的流向、或是大海的潮汐,我都能加以改变。」

    穭凝视覆盖着父亲的芒草草穗。薰衣面对着他的侧脸,又继续往下说道:

    「更何况,我并非必须独自从开始思考到最后。我拥有能够领导自身的指针。那就是父母的教诲,以及继承了穑大王正统血脉的吾祖事迹。」

    「倘若您必须背其道而行呢?」

 &n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章节目录